心的代价:他需要彻底扼杀作为医生的那部分本能。
这或许会比低温更冰冷地侵蚀他的内心。
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了十几秒。
门外的撞击和哭泣声更加微弱,绝望如同渗入骨髓的寒气,正在带走李婉最后的气力。
张杰的眼神恢复了绝对的清明和冷静。
他做出了决定。
这不是一个基于同情心的决定,而是一个基于风险控制、资源管理和长期生存概率的冷酷计算。
他退后几步,确保自己处于门后安全的阴影位置,然后压低声音,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、近乎于机械的语调开口:
“门外的人。
说明你的情况。”
他的声音突然出现,显然让李婉吓了一跳,随即是更汹涌的、语无伦次的哀求:“医生!
张医生!
求求你救救小哲!
他……他浑身冰冷,叫不醒了……昨天开始烧,现在……现在没声音了……”
“他目前的具体体征。”
张杰打断她,语气没有任何波动,如同在电话里询问病情。
“体温?呼吸频率?有无意识?”
李婉被他冷静到残酷的问话方式镇住,结结巴巴地描述:“身体……像冰块……呼吸……很弱,几乎感觉不到……叫不醒,完全叫不醒……”
濒死状态。
救治价值极低,资源消耗预期极高。
张杰的大脑飞运转,得出了结论。
但,并非完全没有利用价值。
“我可以尝试介入。”
他的声音依旧平稳,“但你需要完全、无条件服从我的指令。
任何偏差,我会立刻终止一切,并将你们驱逐。”
“我答应!
我什么都答应!”
李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,忙不迭地答应。
“第一,”
张杰的声音冰冷而清晰,“把你和孩子最外面的、所有湿透的厚重外套和包裹,全部脱掉,放在门口。
只留一层贴身干燥衣物。”
这是一个关键的风险控制步骤。
既能大幅减少带入室内的寒气,维持他宝贵的内部温度,更重要的是,最大限度地解除对方可能隐藏武器的空间,并降低其行动能力。
在仅剩贴身衣物的情况下,暴露在楼道极寒中,她们连快移动都做不到。
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、带着颤抖和哭泣的声音。
片刻后,李婉带着哭音回应:“好……好了……”
“第二,”
张杰继续下达指令,“只能你抱着孩子进来。
走到玄关处,地面上我划有红色标记线的区域,立刻停下,坐在那里。
未经允许,身体任何部分不得越过红线。”
玄关,是他利用一道后期加装的、可活动的坚固隔断,特意制造出的一个“隔离缓冲区”
。
这个区域与内部生活空间完全隔开,即便生最坏情况,他也能迅封锁隔断,将威胁控制在最小范围。
他听到门锁被轻轻打开的声音(他控制着内侧机关),然后是李婉抱着孩子,踉跄着跌入玄关区域,并依言坐在红线内的声音。
他迅重新锁好门,并拉上了内侧的隔断,只留下一道可供观察和传递物品的缝隙。
他这才戴上n95口罩和一次性pe手套,拿着一支强光手电,走到隔断前。
手电的光柱打在孩子和小半张李婉的脸上。
近距离观察,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。
孩子面部的冻伤已进入晚期,组织坏死迹象明显。
他用手电检查孩子的瞳孔——对光反射极其迟钝。
触摸颈动脉——搏动微弱且缓慢,如同风中残烛。
诊断确认:极重度冻伤,合并多器官功能衰竭前期,濒临死亡。
李婉仰着脸,泪水在她冻僵的脸上几乎流不下来,眼中混合着哀求、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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