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身,无风继续往前走,眼泪又止不住,哗哗往下流。
十一年的缘分,十一年的恩情,让无风心怀内疚,不该就这样离开师父。
但无风也知道师父,心怀民族大义,有意让他下山。
师父说过:“倾巢之下,岂有完卵,战火将近,又何以安心诵经?”
师父的话与小学老师异曲同工,一个道理。
但无风觉得小学老师讲的更叫人热血沸腾,国家有难,岂能坐视?无风很想先去与小学老师见上一面。
在山里菜园,自有师父来教授与管束,如今下了山,后面的路怎么走,师父并没有说。
那就去找小学老师,他应该知道。
他经常来山上,不仅与僧人谈经论道,讨论佛法,还经常说起天下之事。
无风曾与他三次有缘,还当面说起当今倭寇肆虐,如洪水猛兽,唯有国人当自强,才能驱除鞑虏。
无风记得他的名字,叫余文斌,深邃的双眼,透着博学深邃,也有火热的激情。
走出山坳,向南拐弯不远,是杏林小学,余文斌就在此任教。
来到校门口,学校正在上课,里面传来咿咿呀呀读书声。
无风双手合十,向看门老者施礼,询问道:“老人家,余老师在不在?”
老者一声叹息:“你来的不巧,余老师昨天夜里就走了。”
无风不由皱起眉头,急切地问道:“余老师去了哪里?”
老者又叹口气:“说是抗日打鬼子,至于去哪,问了也没说。”
无风满腹失落,与余老师有缘,却又无缘,却又隐隐觉得,往后还会与余文斌有缘再相见。
谢过老者,无风继续上路。
前面仍是山,但不再是崇山峻岭,山势低矮很多,间或有大片的平地。
无风走在山丘与平地之间。
自从离开菜园,除了询问余文斌下落,无风就一直走着,没有停息。
但此时,他却不知道去哪儿,像一个漫无目的行者。
他也像是行者,依然穿着僧袍,穿着僧鞋。
其实,无风有很多地方可以去,心里也想去。
比如,重回宋梁古城,去看看胡秋还是否活着。
比如,去到处云游,寻找失散的姐姐。
还有最重要的,听从行痴师父教诲,先找军队从戎,去打日寇。
哪里都想去,却又像刚出笼的鸟儿,不知道该飞往哪里。
是的,十一年时间,他就在和师父一起,守在菜园子里,看着周围绵延的青山。
最多是听附近乡民,还有逃难而来的百姓,诉说的外面的故事。
无风饿了,肚子叽里咕噜的叫。
他想起师父曾亲手做的斋饭,不由流下了口水。
双手合十,连念阿弥陀佛,无风忍住饥饿,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,走了下去。
向东是宋梁城方向。
无风想着,如果姐姐还活着,肯定会返回宋梁城打听自己下落。
还有更重要的,向东肯定能遇上军队。
午后,天上飘来如墨染的乌云。
不多时,刮起了风,打起了雷,无风躲进一处破窑洞内,打坐在地上。
风很大,吹了小树弯下了腰,雨也很大,瓢泼一般。
无风又想起菜园,这样的风雨之下,豆角秧该被吹倒了。
现在无风离开了,师父该去亲自去扶了。
“阿弥陀佛——”
无风心里又一阵愧疚。
雨过天晴,无风又休息一会,等路面能走路,才离开山洞,继续前行。
傍晚,路过一个村庄,几十户人家,散落在山脚下。
无风饥饿难耐,决定化缘。
站在院落篱笆门前,却因为第一次向百姓化缘,无风涨红了脸,双手合十,连念阿弥陀佛,又吭哧半天,才低声向院子里的妇人说道:“施主,我是过路的僧人,可否实施一些素食。”
他要到了两个窝头,两碗小米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