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不安和惶恐中,部队连夜出了。
这次不是向北,而是向南。
下午,师部转达战区长官司令部命令,七天后必须到达应山,否则军法重事。
既然已说出军法从事四个字,就是死命令,团长不敢再怠慢,而且,七天之内要行军四百里。
团里的汽车已被师部征用,连同另外两个团提前出。
连长以上骑马,几十匹骡马或驮着,或拉着木轮大车,搬运弹药、药品等物资。
还有两匹膘肥战马,拉着全团唯一的克虏伯75山炮。
这门山炮自晚清就有了,细算一下,比如风的父亲年龄还要大,每打一炮,都有炸膛的危险。
但团长依然拿他当做宝。
除了这门克虏伯山炮,全团能拿出手的,也只有三门81迫击炮和八挺马克沁重机枪了。
团长姓胡,自称胡大明白,事实上,他的确心思缜密,知道什么最重要,所以经历两次减员严重战斗,却没丢掉他的这些宝贝。
有这门山炮,就能遮住半张脸,撑起442团半个门面。
那门炮就在无风身后不远,轱辘咕噜噜响声夹杂在凌乱的脚步声中。
无风扛着自己的长枪,子弹袋里装着4o子弹,腰上挂着4枚手榴弹,还有干粮、水壶、被子、鞋子、铁锹。
4o子弹和4枚手榴弹,是新兵的标准配备。
用排长吴德奎讲课时说过军事术语,这叫一个基数。
老兵子弹多,每人8o,手榴弹与新兵一样,都是4枚。
新兵子弹少,一是打不准,担心浪费,二是因为新兵伤亡大,带上去也是白费,总之一句话,就是怕浪费。
新兵也分出了等级,像无风,训练表现好,被提升为一等兵。
这是破格提拔,一般情况下,二等兵晋升为一等兵,需要一年时间。
但五连八十多个补充兵,都是清一色二等兵。
全团也是,三分之二都是新兵。
和小鬼子交手两次,团长也打出了经验。
他知道,如果让鬼子看到442团主要是新兵,就会呼啦一下打过来。
鬼子不傻,精得很,知道这样的部队战斗力不会太强。
于是团长下令,擢升一批新兵为一等兵。
无风不仅榜上有名,还被任命为副班长,这是全连新兵唯一有的殊荣。
当然,新兵之中,也就无风表现最好。
而且,无风还识文断字。
在吴德奎眼里,无风甚至强过另外两个副班长,但仍把无风当做新兵,并没有与老兵那般的亲近,那般的无话不谈。
天上飘着一层厚厚的云,夜很黑,没人说话,也几乎忘记方向,只是机械地迈着两条腿,跟着前面的同类。
前面快,后面也快,前面慢下来,后面也赶紧慢下来。
就这样一直跑到后半夜,个个汗流浃背,喘气声响过了脚步声。
无风还好,并没有那么沉重。
这得益于爹娘给了一副好身板,更得益于一年四季,师父让他每天往菜园拎二十捅水。
无风算过,一天要跑上跑下四十里地,上坡时还要拎着装满水的桶。
两个新兵坚持不住了,慢下来,就要落在无风后面。
无风跑在全班最后,班长杨老三交代过,谁跑得慢,要掉队,就给他两枪托。
无风没举枪托,而是把两人的枪拿过来,挂在自己脖子上。
往常不觉得枪有多沉,现在多了两支枪,似乎多了上百斤。
慢慢地,无风也累的浑身是汗,气喘吁吁,双腿酸疼,脑子一阵阵空白,又一阵阵迷糊了。
过去一个月时间,无风很清楚自己,已经从戎,很快就要经历炮火。
但现在,他不停地问着自己,我是谁,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
而这是哪里,无风不知道。
这一口气,是跑出去二十里,三十里,还是五十里,也不知道了。
无风只知道,跟着队伍,一直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