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分钟后,一队“鬼子兵”
向南开进。
天上依然飘着一层云,遮住即将西沉的弯月,那弯月位置已在西面坡顶之下。
四周依然朦朦胧胧,影影晃晃。
还刮起了小风,已半干枯的草叶沙沙作响。
仍担心鬼子在大路北侧布置了暗哨,特务小队没走山口,而是翻过低矮山坡。
观察一阵,待一队黑影走过,才小心走下山坡。
又不着急进入大路,小猴子向西,杜家振向东,各在一百米外侦察鬼子、二鬼子。
鬼子、二鬼子是流动的,像来回穿梭的鱼,想要把二鬼子肩上的捷克式拿过来,不仅要和二鬼子“相遇”
,还要避开鬼子。
等了一个小时,机会终于来了。
另外一队鬼子向东刚刚走过,杜家振现西边又来了一队伪军。
他沿着壕沟,急跑过来,向无风和麦昌顺报告。
无风立即命令,全体跳入壕沟,随即向西跑。
等看到小猴子,再向西观察,没有情况。
无风率先爬上壕沟,伸手拉起扛着机枪的齐大个子。
随后,特务小队慢慢往东,边走边等从西边过来的二鬼子。
两边手电筒光柱仍在来回转动,远处炮楼上,也不时响着枪声。
麦昌顺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跳。
这回真是掉在鬼子窝里了,比在申河边上爬鬼子营地,还惊险,还刺激。
二鬼子走的软软塌塌,他们仍不知道,如此巡逻有什么意义,只是为了保护大路,保护皇军的运输线?晚上也没运输车辆啊。
但他们知道,走在大路上很危险,万一游击队不高兴,趴在路边草丛里,给他们一梭子,一个排保准能报销一半。
端谁的碗,服谁管。
如今跟了日本人,就得听日本人的话。
而且这些日本人很多都不是人,不仅没好脸色,看着不顺眼,就抬脚踢。
牛四贵也接连下命令,甚至召集营连长开会,言语之间,要告诉他们,只有把皇军当祖宗供着,才有饭吃,才有饷领,才能保全家人性命。
有些弟兄们已经恨得牙根痒痒,早知如此,还不如和小鬼子拼了,不至于像现在,人不人,鬼不鬼,连狗不如。
名叫黄存举的排长带着手下的兵向前走着,他们已来回走了大半夜。
两分钟前,遇到了鬼子兵。
黄存举手下班长问了口令,又立即让全排站在路边。
这群鬼子兵还客气些,为的伍长还冲他们竖起大拇指,说了一句:“呦西,大大地好。”
伪军们恭敬地看着鬼子兵走过,才小心翼翼往前走。
走出几十米远,黄存举手下班长扭头,低声骂道:“好你娘的腿儿!”
他的骂声,并未得到附和,所有人都低头走着。
包括黄存举,他心里也憎恶日本鬼子,但骂几句,又能怎样,除了泄之外,传到连长、营长耳朵里,那又是大逆不道,轻者罚跪,重者挨鞭子。
“行了,好好走你的,小心别遇上了鬼。”
黄存举好心提醒。
没人再吭声,他们的处境好像走在这漆黑的路上,看不到光明,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着,人不人,鬼不鬼。
当然,对于怕死的懦夫来说,这却是他们以为最好的路。
前面又出现影子,恍恍惚惚,刚才骂鬼子的班长看到了,又抢先问道:“口令!”
无风知道鬼子口令,在和小猴子撤出大路之前,他俩就听到了。
前后两道口令,撒卡拉和仁根,还默读了十多遍。
率先现对方的,先问口令,对方回答:春雨,接着反问口令。
如果对方回答是稻田,就证明是自己人。
这一组口令,其实就是樱花和水田,只是两人一时不出正确读音来。
当然,伪军音也不准确。
无风还真担心自己说错了,情急之下,他低沉地骂了一句:“八嘎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