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天就是元宵节了,按之前风俗,县里要闹花灯。
闹过花灯,年也就过去,人们就该忙活自己生计了。
农田里,也已经有了勤劳的身影。
可惜可悲可叹,今年永县已不是去年之永县,更不是前年、大前年之永县,城头挂着膏药旗,如今县长也不再是他刘鸿宇,而是汉奸何立。
鬼子、二鬼子的盘剥,让乡民们活的更加艰难,不仅如此,还活的如履薄冰。
据刘鸿宇所知,去年秋天鬼子扫荡时,一次就在潘刘庄杀害无辜百姓二十九人。
他们毫无理由,乡民也毫无防范,还当着一个老人的面,把老人儿子肚子割开,肠子淌了一地——今年元宵节,即便还闹花灯,但百姓仍会战战兢兢。
阳光渐浓,浓烈的让刘鸿宇睁不开双眼,他扭头看着北面,心里却凉如冰。
抗日武装还在坚强活着,但此时也已经像压在石头下面的小草,只能靠着自身的顽强,在风雨中挣扎。
何况又出了叛徒,鬼子的翻毛皮鞋,随时都能把小草最后一丝生命,无情地踩灭。
自从得知蒋义跑了,刘鸿宇就无时无刻不提着心,他担心游击队,也担心小宋庄和另外两个堡垒村。
蒋义的叛变,无疑会对永县抵抗力量造成毁灭性破坏。
知人知面不知心,之前蒋义忠心耿耿,刘鸿宇也把他当成游击队核心骨干,所有事情都让他参与——若三个堡垒村被鬼子扫荡,刘鸿宇觉得唯有自杀,才能谢罪。
上午十点过后,侦察员返回报告,说敌人已经撤退,而且一早就走了。
撤退了?刘鸿宇惊讶过后,又想象出下一个场面,小宋庄百姓被鬼子押到空旷之地,要挟游击队投降,不然全部杀死。
或许,他们已经冲入村子,展开杀戮。
刘鸿宇命令队伍集合,向北开拔。
他告诉队员,要死他先死,还有怕死的,现在就离开队伍。
有人犹豫,但还是留了下来。
他们尊敬刘鸿宇,对蒋义的叛变嗤之以鼻,也恨之入骨,更相信,他没有好下场。
队伍向北,走了一个小时。
阳光下,小路上,忽然冒出一支小队,并向他们招手。
刘鸿宇举起望远镜,先看到两匹战马,又看到无风、单鹏、杜家振、大狗、小泥鳅——都活着,一个不少,还都没受伤,但两匹战马上,驮着枪,每人肩上也都背着枪。
刘鸿宇带队员迎了上去,进入树林,坐在透过枝丫照下来的阳光里。
“都好吧?”
单鹏问刘鸿宇。
刘鸿宇一声叹息,也追悔莫及:“逃跑三个,还有一个——现在我仍很担心。”
“你说蒋义?”
单鹏问。
“对。”
刘鸿宇气得跺脚:“等抓住他,我非亲手毙了他。”
“那你没机会了。”
单鹏小声说。
“怎么了?”
刘鸿宇愣了,刚才单鹏说出蒋义名字时,他就猛然一愣。
单鹏大声说道:“无风替你解决了,还有另外两个叛徒,老杜和大狗也一人一个。”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刘鸿宇伸手,紧紧抓住了单鹏胳膊。
“这事啊,也算是巧了,用无风的话说,简章就是佛祖的旨意。”
单鹏看着刘鸿宇的着急,说了昨天袭扰小队恰好埋伏在大路树林边,又恰好听到三人说话,知道三人是去投降鬼子。
“大狗劝过蒋义,蒋义却无义,非要走,无风担心他知道的太多,就只能动了手,然后老杜和大狗——”
没等单鹏说完,刘鸿宇激动地看着无风,问道:“那蒋义他们没能见到鬼子?”
“没有。”
无风回答。
单鹏还想继续解释,于是说道:“就怕他们见到鬼子,所以无风动了手,这些叛徒,和汉奸一样可恨。
老刘,你不要生气,也不要有想法,事出突然,所以来不及和你商量——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