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珩最后望了一眼芳菲殿檐角悬着的风铃,转身没入渐浓的夜里,径直去了司命仙府。
司命正伏在堆满命簿的玉案前打盹,被一道冷肃的气息惊得猛然抬头,见是楚珩,松了口气,又立刻绷紧神经,“神君深夜来访,所为何事?”
楚珩不答,只将京墨那卷玉简展开,指尖点在“时序树晨露”一行字上。
司命凑近细看,脸色微变。
“这……时序树已枯,初诞晨露乃是其灵性本源凝结,树枯则源散,如何还能取得?”
“所以我来问你。”
楚珩声音沉缓,“时序树枯死之前,华岁可曾留存过晨露?或者是否还有其他法子,能让时序之树恢复生机?”
司命捻着胡须,在堆积如山的命簿间踱了几步,忽然停下。
“倒也不是全无头绪,甚至还有三种解法,只是……这三种任意一种,都艰险至极。”
楚珩眸光一凝,“说。”
“第一法,需仙君以神魂直入时间废渊。”
司命压低声音,“那是所有消亡时光的堆积之地,没有过去未来,只有无尽破碎的记忆残骸。仙君需在亿万片破碎的时光碎片中,找到与您自身时序波动完全契合的时骸结晶,那东西极难辨认,稍有不慎,神识便会被碎片洪流冲散,永远迷失其中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,“这还不是最凶险的。一旦开始搜寻,仙君的真身便会同时承受两种极端状态:左半身会倒退回婴孩,右半身则会急速腐化,形如枯骨。唯有找齐三百颗结晶,方可恢复原貌,而这过程,按人间算,需整整一百八十年。”
“离开时,还要提防时影魅,那是废弃时间中滋生的怨灵,最擅长化作闯入者最眷恋的时光幻象,诱人沉溺。若在其中停留超过七息,便会永远被困在时间的镜像牢笼里。”
司命抬眼看向楚珩,神情凝重,“即便成功带回结晶,也非终点,需将其碾为星尘,再混合仙君亲手剜出的双目瞳孔液调成墨,以北斗为笔,在枯树断面上书写《混沌时序令》。书写时,天会降下黑雨,每一滴雨,都是一段被彻底抹除的历史,触及肌肤,便要承受那段历史彻底消亡时的剧痛。唯有待树皮浮现血色年轮,时序树方有复萌之机。”
他说完,摇了摇头,“此法太过凶险,且仙君您刚归位,神职公务堆积,根本无法闭关如此漫长的岁月,实在不值当。”
楚珩静立原地,面上看不出情绪,只袖中手指,无声收拢。
楚珩沉默片刻,“下一个。”
司命深深看他一眼,继续道,“这第二法,需仙君剥离自身三成神格,将其化作一颗时序种子,再以三场天地大劫重新培育它。
第一劫,春雨劫。需立于时序树下,受九千道蕴含生机的春雷击打,以雷火淬炼神格之种。
第二劫,夏炎劫。需引太阳真火入体,煅烧仙骨三百日,以极炎焚去杂质。
第三劫,冬寂劫。需将元神冰封于北极光阴长河的源头,承受万载孤寒,洗炼灵性。
待三劫历尽,以自身神血浇灌种子,方可催生出逆命灵根。”
他说到此处,却摇了摇头。
“只是这法子对您而言,并不合用。纵使您真将神格化作种子,它也需种在芳菲殿内的灵土之上。难不成您还能日日去华岁仙君的院子里站着挨雷劈、引真火么?”
楚珩目光微沉,未置一词,“第三个。”
“第三法,倒是稍简一些。”
司命指尖拂过命簿,“只需进入华岁仙君掌管的时间缝隙,回到她最初领悟时序法则的那片银杏林中,摘下二十四片代表二十四节气的初心叶含化。而后,在时序树枯萎之处静坐入定,观遍人间十二万九千六百次日出。待苏醒时,若眼角凝结出四时仙露,将其吹洒于枯树之上,便可令其复生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下去,“可是这个法子,本应由华岁仙君自己去做,最为稳妥。她对自己过往的时间缝隙最为熟悉,摘取初心叶也最不易迷失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