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大明中叶,天下承平已久,然边陲与乡野之地,仍时有怪力乱神之说流传。直隶顺天府下辖,有一偏僻小县,名曰“石门”。石门县境内,多山少田,其中最险峻者,莫过西陲之“黑瞎子岭”。岭下有一村落,名“寒骨村”。村名之由来,已不可考,只知自建村数百年来,村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森之气,尤其是到了秋末冬初,山风呼啸,林木萧索之际,更是令人不寒而栗。
寒骨村依一条浑浊的溪流而建,溪水终年冰冷刺骨,据说源自黑瞎子岭深处的未知源头。村民们大多靠着几亩薄田和偶尔进山打猎、采药为生,日子过得十分艰难。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,村中流传着一个古老的禁忌——绝不可在每月的初一、十五之夜,独自靠近那条溪流,尤其是溪流源头方向的“鹰嘴崖”。
相传,很久以前,此地并非如此。村中曾有高人留下手札,提及此地曾是古战场,冤魂无数。而其中最凶戾者,乃是一头形似猿猴的精怪,唤作“无支祁”。此猴身具神力,性情暴虐,喜食生人脑髓,曾掀起滔天洪水,祸害一方。后虽被大禹治水时收服,镇压于山底,但其怨气不散,化为厉鬼,时常作祟。村民们敬畏地称其为“鬼猴”或“猴鬼”。
这些传说,年轻一辈多当做唬人的故事,一笑置之。但村中老者,每逢月圆或月缺之夜,总会面色凝重地告诫晚辈,万勿触犯禁忌。他们说,曾亲眼见过溪边出现巨大的、毛茸茸的黑影,听过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啸,甚至有人在深夜听到溪水里传来挠抓岩石、啃噬骨头的声音。
然而,真正让寒骨村蒙上阴影的,是近半年来接连发生的离奇失踪案。
从去年腊月开始,村中便不断有人莫名消失。起初只是零星一两人,多是单身汉或是晚归的猎户。他们的家人四处寻找,只在溪边或山脚下找到一些撕破的衣物碎片,有时还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,却再也找不到人的踪迹。官府派人来看过几次,也查不出个所以然,只能以“遭了山贼”或“失足坠崖”草草结案。
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失踪的人越来越多,涉及的年龄段也越来越广,甚至有妇人儿童。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寒骨村蔓延。村民们开始相信,祖辈传下来的禁忌并非空穴来风,是那沉寂多年的“鬼猴”又出来作祟了。恐慌之下,村中人心惶惶,家家户户门窗紧闭,天一黑便不敢外出。白日里,也不敢靠近溪流和鹰嘴崖。曾经赖以生存的山林,如今成了令人谈之色变的禁地。
这年入秋,天气转凉,寒骨村的恐怖气氛也愈发浓重。八月十五的月亮格外圆,也格外亮,惨白的光辉洒在寂静的村庄和幽深的黑瞎子岭上,更添了几分诡异。
就在这个本该团圆赏月的夜晚,又一桩惨剧发生了。
村东头的刘屠户,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,平日里胆子颇大,不信什么鬼神之说。今晚他多喝了几杯劣酒,有些尿意,便懒得去村口的茅房,直接走到屋后的溪边解手。
他媳妇不放心,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来,便打着灯笼寻来。只见溪边空无一人,只有刘屠户那件沾满污垢的汗衫被揉成一团,丢在石头上,旁边还有一滩早已凝固发黑的血迹,以及几缕黑色的、黏腻的毛发。
刘屠户的媳妇当场就瘫倒在地,哭天抢地。邻居们闻声赶来,只见那溪水似乎比往常更加浑浊,水流也异常湍急,隐约间,似乎能听到水下传来“哗啦啦”的响动,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拖拽。
当夜,又有两个胆大的后生,壮着胆子,举着火把摸黑来到溪边查看。他们顺着水流往上游走了没多远,就发现了刘屠户那半埋在泥沙里的、已经僵硬发青的尸体。死状极其凄惨,他的半个身子似乎被硬生生撕裂,内脏流了一地,最可怕的是他的头颅,天灵盖被掀开,脑浆被掏了个干干净净,脸上还残留着极度惊恐和痛苦的表情。
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在尸体旁边的泥地上,赫然印着一串巨大而清晰的、类似赤脚掌,但又带着粗长弯曲指甲的印记,深深地陷在泥土里,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曾在这里停留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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