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梁贞元十七年,秋深。
书生沈砚之赴京赶考,行至云岭山脉时遇暴雨,马失前蹄。他背着书箱在泥泞中跋涉半宿,终于望见山坳里飘着一缕炊烟。那村落藏在浓得化不开的雾里,青瓦白墙像浸在墨里的纸,连犬吠都闷得像被捂住了嘴。
他叩开村头老槐下的木门时,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正蹲在门槛上磨刀。刀刃映着昏黄的灯,泛着冷光。
第一章 客至
“外乡人?”汉子抬头,眼尾一道蜈蚣似的疤斜进鬓角,“这岭上的雾能吞了活人,你怎么摸过来的?”
沈砚之拱手:“学生沈砚之,赴京赶考途经此地,暴雨迷途,求借宿一晚。”
汉子咧嘴笑,露出一口黄牙:“我叫阿牛,咱村穷,没好酒菜,但热炕管够。”他引沈砚之穿过窄巷,两侧土坯房的窗纸都蒙着层黑灰,像是常年不擦。路过祠堂时,沈砚之瞥见门楣悬着块褪色的匾,“山神祠”三个字被虫蛀得斑驳。
灶房飘来炖肉香,阿牛掀开陶瓮盖子,热气裹着肉香涌出来。沈砚之喉结动了动:“好香的肉。”
阿牛用木勺舀起一块,递到他嘴边:“尝尝?野猪肉,今早刚猎的。”
肉炖得酥烂,入口却有些发苦。沈砚之嚼了两下,忽然瞥见阿牛指节上有道旧伤,结痂处泛着青——像被野兽撕咬过。
夜里,沈砚之躺在土炕上翻来覆去。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像是有人赤脚踩在青石板上。他披衣起身,推开窗棂,雾更浓了,几乎伸手不见五指。
“谁?”他压低声音。
黑暗里传来一声轻响,像是什么东西撞在篱笆上。沈砚之摸出怀中的狼毫笔,悄悄摸到院门口。月光漏过云缝,照见院角的柴堆旁,有个佝偻的身影正往地上撒米。
那是个老太太,白发用草绳胡乱扎着,背驼得像只虾米。她撒完米,突然转头看向沈砚之的方向,浑浊的眼睛在夜里亮得吓人。
“莫要靠近祠堂……”她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木板,“山神要吃新客。”
第二章 夜宴
次日清晨,阿牛敲开房门:“沈相公,村长请你去吃席。”
沈砚之跟着他来到晒谷场,几张方桌拼成长案,摆着红烧肉、炖鸡、蒸糕,香气比昨夜更浓。村民们陆续入座,男女老少二十余人,个个面色青灰,眼窝凹陷,倒像是久病之人。
村长是个瘸腿的老者,拄着枣木拐杖:“外乡人肯来,是看得起咱黑风村。今日杀猪宰羊,给沈相公接风!”
众人举杯,沈砚之勉强饮了一口,酒液辛辣刺喉。他夹起块肉,忽然发现肉纹不对——不是猪肉,倒像是……人指?
他的手开始发抖。邻座的妇人注意到,凑过来小声说:“沈相公别嫌弃,咱村穷,一年到头就杀一回牲口。这肉啊,是山神赏的。”
“山神赏的?”沈砚之强装镇定,“山神还赐肉?”
妇人笑了,嘴角扯出个诡异的弧度:“是啊,每年秋收后,山神都要收个新客当供品。去年是张猎户,前年是李货郎……”
晒谷场的风突然大了,吹得桌布哗啦作响。沈砚之抬头,看见祠堂方向立着个黑影,身形高大,脖颈扭曲成不自然的弧度。他猛地站起,打翻了酒碗。
“沈相公这是嫌咱村酒淡?”村长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。
阿牛一把按住他肩膀:“坐下!山神最忌讳客人失礼。”
沈砚之盯着阿牛的手——那道旧伤裂开了,渗出的血珠落在青石板上,竟慢慢渗进了土里。
第三章 骨冢
当夜,沈砚之撬开后窗,借着月光往山后跑。雾太浓,他跑了半柱香,才发现自己绕回了村子。祠堂的门虚掩着,里面透出幽绿的光。
他贴着墙根溜进去,只见供桌上摆着个青铜鼎,鼎里堆着森森白骨,有手指、脚趾,还有半截带着牙床的下颌骨。最上面的骨殖还沾着新鲜的血肉,泛着暗红。
“你在找这个?”
身后响起沙哑的声音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