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元十七年,七月十五,子时。
邙山老道清虚真人夜观天象,忽见紫微星暗淡,北斗勺柄所指的幽阙方位黑气冲天。他掐指狂算,喷出一口鲜血,在道袍上留下四字偈语:“九幽门开,阴阳逆乱。”
与此同时,长江某段突然泛起赤红浊浪,无数死鱼浮沉,渔人从水中捞起半块焦黑的木牌,上刻残缺的“酆都”二字。而在地藏王菩萨道场九华山,所有佛像一夜之间无声泪流。
最骇人的是,天下各处城隍庙,不论香火旺衰,庙中判官泥塑的眼珠尽数碎裂,如遭巨力碾轧。
阴司,出大事了。
第一章 鬼差叩门
我叫沈渊,是扬州府江都县的一个仵作。
这年冬天格外湿冷,义庄停放的尸首比往年多了三成,且死状诡谲——并非刀兵外伤或疾病,而是浑身精血干涸,皮肤紧贴骨架,仿佛被什么东西在瞬间抽走了全部生机。更奇的是,这些干尸的眉心,都有一点米粒大小的朱砂印记,触之冰冷刺骨。
这夜,我又在义庄对着新送来的县令公子尸身发愁。窗外北风呼啸,吹得油灯明灭不定。子时过半,义庄那扇朽木门忽被敲响,声音沉闷,不似人指。
“谁?”我握紧了解剖用的短刀。
门外无人应答,只有更急促的叩门声。我透过门缝窥看,月光下,站着两个身影,极高极瘦,戴着宽大斗笠,看不清面容,浑身散发着泥土和腐朽草木的气息。他们手中提着白纸灯笼,内里火光却是诡异的幽绿色。
“阴司引路,生人避散。”一个冰冷僵硬,毫无语调起伏的声音响起。
我心头剧震,这是传说中的鬼差?!他们为何现身阳间,还直接叩响义庄之门?
未等我反应,那两个“鬼差”竟直接穿透木门,飘了进来!离得近了,我才看清,斗笠下根本没有脸,只有一团旋转的黑雾,黑雾中偶尔闪过猩红的光点。他们无视我的存在,径直飘到县令公子的尸身旁,其中一人伸出枯枝般的手,指尖点向那朱砂印记。
“此魂……已被标记……需带回……”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。
另一“鬼差”却发出嘶哑的异议:“带回?何处可归?‘那边’……路已断……”
两个非人的存在竟在我这阳间义庄内争执起来,周身散发出令人牙酸的寒意。我僵在原地,冷汗浸透后背,隐约听到只言片语——“孽镜台塌了”、“忘川水倒灌”、“十殿阎罗……不见了……”
最终,他们似乎达成一致,同时挥手,县令公子的尸身竟化作一缕青烟,被吸入他们提着的绿灯笼中。随后,他们转身,那没有五官的“脸”似乎“看”了我一眼。
“阳间的验尸人……阴阳秩序已崩……很快……你就明白了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们如雾气般消散。义庄内只余阴冷,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硫磺味。我瘫坐在地,看着空荡荡的停尸板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地府,恐怕真的沦陷了。
第二章 望乡台陷
此事过后,扬州城怪事频发。
先是更夫在打更时,看到已故多年的老邻居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,叫他也不应,走近一看,脚不沾地,面容模糊。然后是不少人家供奉的祖先牌位无故开裂,夜间宅院中响起莫名的哭声。药铺治疗失魂症(离魂)的方子突然供不应求,郎中说病者皆魂不守舍,似受极大惊吓。
我意识到,阴阳平衡正在加速崩溃。地府若失序,滞留阳间的孤魂野鬼将越来越多,甚至……一些更可怕的东西可能会逃出来。
我想起清虚真人,他云游前曾留给我一枚护身玉符,言及若遇“非阴非阳”之大恐怖,可往城西乱葬岗寻一“守墓人”。我连夜赶往乱葬岗,在一座无碑古墓后,找到了一个蓬头垢面、以坟头祭品为食的老者。他便是守墓人。
听闻我的经历,他浑浊的眼睛里透出骇然。“鬼差现世,索魂无序……这是幽冥的‘规则’在崩塌。”他哑声道,“寻常鬼魂怕阳光、惧生气,但若地府镇压恶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