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……别……让他们……白死……”
玄天宗修士那居高临下、视凡人性命如草芥的淡漠眼神,衣袂上纤尘不染的云纹在火光映照下,冰冷而华美。
黑风寨地牢中,凡人被投入血池炼化时绝望的哀嚎,与玄天宗长老接过邪修奉上“血丹”时那矜持而满意的微微颔首。
望月城中,底层修士为蝇头小利勾心斗角、对强者卑躬屈膝的嘴脸,以及偶尔听闻“界域裂痕”“龙血草”等线索时,那些大人物眼中一闪而逝的、贪婪而冷酷的光。
这个世界,从未给过那个晒场少年“正常”活下去的机会。所谓的“温暖”与“平凡”,在更强的力量与掠夺欲望面前,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露珠。
如果不复仇,如果在此刻因恐惧“异化”而止步,那么村老的死、村民的血、遗弃之原上那座化为焦土的村落,还有他自己所承受的一切痛苦与扭曲,又算什么?
只是无意义的牺牲?只是命运碾过时偶然溅起的、微不足道的尘埃?
不!
一种更加偏执、更加冰冷的“坚定”,从动摇的灰烬中重新燃起,火焰的颜色,却仿佛掺杂了血与浊气的暗红。
他或许再也回不到那个晒场少年。
复仇之后,他或许真的会变成某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、被黑暗彻底侵蚀的怪物。
但是——
那条通往玄天宗、通往真相与血债血偿的路,他必须走完!
这不是为了找回失去的温暖,那是奢望。
这是为了给那些被碾碎的尘埃,一个交代!哪怕这个交代,最终是由一个同样被黑暗吞噬的怪物来完成!
噬灵蛊的躁动,被他心中升腾起的这股更加冰冷、更加决绝的意念强行压制下去。血瞳依旧空洞,但他感觉,那冰冷深处,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、仿佛“认可”般的波动?或许是错觉。周身的浊气,也似乎因为这股坚定意念的“统御”,而暂时归于沉滞的服从。
动摇与坚定,并非简单的先后替代。它们如同缠绕的双生藤蔓,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残酷的平衡——认清代价,接受异化,然后将这一切,都化为焚烧仇敌的薪柴。
林墨停在破屋门前,最后看了一眼手中那个装着污沼鳞兽毒囊的、腥气扑鼻的简陋袋子。
然后,他不再有任何犹豫,迈步,跨入了那片仿佛能吸收一切的黑暗门洞之中。
信念未曾改变方向,只是在深渊的映照下,显露出更加狰狞、也更加不惜一切的本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