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、冰冷、剧痛，以及体内那如同无数毒虫啃噬般的浊气躁动，构成了林墨此刻全部的感官世界。背靠着阴湿的土壁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左胸那根冰冷的异物——乌黑的***。它像一枚毒牙，深深嵌入他的血肉与骨骼，将阴寒的麻痹与破坏性能量，如同跗骨之蛆般不断注入。
检查完龙血草和那张至关重要的皮纸指令后，短暂的、因发现线索而激起的亢奋迅速退去，取而代之的是身体濒临极限的警报和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失望。
是的，失望。
并非对龙血草本身。这些暗红色的奇异灵草，蕴含的灵蕴精纯而强大，对他这副污浊之躯或许有难以估量的潜在价值（尽管吞噬风险极大），更是复仇路上重要的筹码和线索。
他的失望，源自更深层、更隐秘的期待——他期望在护卫队长的储物袋里，在这次的运输货物中，能找到更直接、更确凿的证据，证明玄天宗当年在遗弃之原的屠杀，不仅仅是为了掠夺龙血草，更是为了掩盖“界域裂痕”的秘密，甚至可能有更高层、更黑暗的指令或记录。他期望能找到哪怕一纸文书，一个信物，一句提及“遗弃之原”“清除浊气污染”（那拙劣的借口）的字眼，能够将眼前的血腥运输与多年前村落的血案直接、无可辩驳地联系起来。
然而，没有。
护卫队长的储物袋里，只有常规的修士用品和那块隐藏指令的身份玉牌。指令本身，虽然提到了“丙号裂隙”和“听雨轩”，证实了龙血草的秘密渠道，但措辞公事公办，没有任何涉及过往屠杀的字眼。仿佛遗弃之原的那场惨剧，从未发生过，或者……已经彻底被掩埋、被遗忘，仅仅成为这条血腥供应链上，一个微不足道的、已被擦拭干净的“采集点”。
箱笼里的龙血草，品相完好，记录清晰，它们沉默地躺在那里，散发着诱人又危险的灵蕴，却无法开口诉说，它们根系之下，曾浸润过怎样的鲜血与哀嚎。
“或许……他们根本不需要记录那种事。” 林墨心中泛起一丝冰冷的自嘲。对玄天宗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，灭掉一个凡界的“浊气污染”村落，抢夺一些“无主”的龙血草，就像随手拂去衣襟上的一粒尘埃，何须特意记载？执行命令的人，或许只是分舵底层的外围弟子或附属势力，他们只知完成任务，运送货物，换取功劳或资源。更高层的谋划、当年的具体缘由，恐怕只有极少数核心之人才知晓。
他拼死搏杀，夺来的，是现在的“果”——龙血草及其运输链条。而要追寻过去的“因”——屠村的真相与直接罪证，恐怕需要触及更深、更危险的层面，比如那个神秘的“听雨轩”，比如发布指令的“吴长老”，甚至……“丙号裂隙”本身。
这份“未发现”，像一根冰冷的针，刺破了他内心深处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。复仇之路，没有现成的罪证罗列，没有清晰的仇人名单等着他去勾画。它隐藏在迷雾之后，需要他一点点撬开缝隙，沿着血腥的痕迹，自己爬进去，挖掘，辨认，最终……以血还血。
但这失望，并未带来气馁，反而让他的眼神更加冰冷、坚定。既然没有现成的答案，那就自己去寻找，去逼问，去……吞噬一切阻碍，直到真相浮出水面。
当务之急，是活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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