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,是这里唯一永恒的主题。
不是废墟夜晚那种带着微光、瘴气流动的黑暗,也不是地窖中磷光闪烁的幽暗。这里的黑暗浓稠、绝对、仿佛拥有实质的重量,沉甸甸地压在眼皮上,堵塞在口鼻间,浸透每一寸皮肤。唯有林墨的血瞳,能在这种纯粹的黑暗中,勉强勾勒出周围环境的模糊轮廓——粗糙、湿滑、遍布黏腻苔藓的砖石壁道,以及脚下没过脚踝的、冰冷刺骨、缓慢流动的污水。
这里是临渊城内城古老排水系统的一部分,深埋地下,错综复杂如同迷宫,早已被绝大多数人遗忘。陆青薇的地图上,用一个极其隐晦的符号标记了其中一个入口——位于乱骨冢边缘,一处被藤蔓和坍塌墓砖掩盖的废弃泄洪口。林墨是在被两只循着血腥味追来的“尸涎鼠”逼入绝境时,慌乱中发现了它,几乎是滚落进来的。
污水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,混合着陈年积垢、腐烂的有机物、以及某种矿物析出的酸涩气味。水流声在空旷的管道中形成沉闷的回响,时而是涓涓细流,时而是较大的水流奔涌而过,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响,却也放大了某些未知来源的、令人心悸的窸窣和滴水声。
对林墨而言,这恶劣到极点的环境,反而成了暂时的庇护所。恶臭和复杂的水流声干扰了嗅觉和听觉追踪;绝对黑暗和厚重地层阻隔了大部分神识探查;错综复杂的管道提供了无数藏匿和转移的可能。最重要的是,玄天宗搜捕的重点是地面和废墟,暂时还难以顾及到这庞大、危险且早已废弃的地下世界。
但安全,是相对的。代价是生存环境的极度恶化,以及无处不在的新威胁。
他蜷缩在一段相对干燥、位于两条大管道交汇处上方狭窄检修平台上。平台由腐朽的木梁和锈蚀的铁架支撑,勉强能容纳他坐下。身下垫着从污水里捞起的、勉强拧干的破烂帆布碎片,依旧潮湿冰冷。伤口在这样的环境下极难愈合,甚至可能恶化感染。肩头的敷料早已被污水浸透,散发着难闻的气味;左腿的灼痛在阴冷潮湿中变得更加清晰和顽固;左手包扎的布条下,伤口传来阵阵刺痒,是发炎的征兆。
他必须尽快处理伤势。但这里没有草药,没有干净的清水,甚至连生火都是一种奢望(会暴露,且管道内可能积聚着可燃的污浊之气)。他只能依靠《浊阴真经》对阴湿秽气的一定耐受性,以及从污水中艰难分离出的、相对“干净”的冷凝水,配合体内残存的灵力,进行最基础的清理和压制。
食物和水源是更大的问题。污水绝不能饮用,那无异于自杀。他只能依靠捕捉管道内一些喜阴湿、以污物为食的低等生物——比如一种盲眼、多足、外壳坚硬的“污水甲虫”,或者偶尔顺着水流冲下来的、已经泡得发白肿胀的鼠类尸体。味道令人作呕,且可能携带病菌,但为了维持基本的体力,他别无选择。每一次吞咽,都是对意志的考验。
孤独和寂静,在这里被放大到极致。除了水声和偶尔不知名生物的动静,再无其他声响。时间感彻底丧失,只能凭借身体本能的疲惫和饥饿周期来大致判断过去了多久。没有阳光,没有风,只有永恒的黑暗、恶臭和冰冷。
这种环境下,人的心智容易变得脆弱、多疑,甚至产生幻觉。林墨强迫自己保持清醒,将大部分时间用在三件事上:
第一,运转功法,疗伤续命。过程痛苦而缓慢,每一次灵力流经伤处都如同刀割,浊阴之气与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