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丝如细密的灰线,将望月城外城码头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昏沉里。污水横流的窄巷、堆积如山的腐烂垃圾、以及弥漫不散的鱼腥与汗臭,构成了这里永恒的背景。林墨蜷缩在一艘被拖上岸、早已朽烂穿孔的破旧渔船骨架下,身上那件灰褐色麻布外套浸透了雨水和污渍,紧贴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,带来阵阵阴冷黏腻的不适感。半遮面的灰色头巾下,仅露出的右眼低垂着,眼神空洞麻木,与周围那些为了半块发霉饼子争抢、或瘫在泥泞中眼神涣散的流民毫无二致。
回归望月城,已三日。
这三日里,他如同真正融入了这片最底层的泥沼。白日,他会拖着依旧隐痛的左腿,混迹在码头搬运短工聚集的角落,不言不语,只默默观察,偶尔用身上最后几块毫无灵气的碎石(伪装过的灵石碎屑),从一个眼神狡黠的小贩那里换回两个硬得硌牙、掺着沙土的杂粮窝头,然后蹲在肮脏的墙角,如同嚼蜡般慢慢吞咽。夜晚,则回到这处无人问津的破船下,背靠着冰冷潮湿的朽木,一边忍受着伤口在潮湿环境下的隐痛和瘙痒,一边将《敛息术》运转到极致,同时竖起耳朵,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零碎信息。
他听到苦力们抱怨漕帮又涨了“保护费”,听到醉醺醺的水手吹嘘着在某条暗巷里捡到了修士争斗遗落的“宝贝”(多半是吹牛),听到更夫敲着梆子吆喝“小心火烛,提防宵小”,也听到两个缩在屋檐下避雨的乞丐,低声嘀咕着“城西‘富贵坊’最近夜里总有些不寻常的动静,好像是‘玄’字头的人在办事……”
“玄”字头?林墨的心微微一动,但面上毫无波澜,只是将身体蜷缩得更紧,仿佛不胜寒意。他知道,任何对特定词汇的过度关注,都可能引起暗处眼睛的注意。他需要的是海量的、不经意的信息冲刷,从中筛选出有用的沙金。
他也“看”到了许多。看到码头上偶尔有身穿统一劲装、胸口绣着模糊徽记(并非玄天宗样式)的汉子巡视,眼神锐利地扫过人群;看到阴暗巷弄里快速发生的、几乎无声的抢劫与斗殴,胜者搜走败者身上最后一点财物,败者则像破麻袋一样被扔进污水沟;看到一队衣着相对整齐、但神色倨傲的修士,在数名码头管事的陪同下,匆匆登上了一艘中等规模的货船,似乎是在查验什么货物——那船吃水颇深,显然满载。
龙血草?或其他违禁品?林墨不知道,也不去深想。他只是默默记下了那艘船的样式、旗帜特征,以及那些修士的大致修为感觉(多为炼气期,有一名筑基初期领头)。
低调,意味着绝对的耐心和极致的自我控制。他压抑着对更快恢复伤势的渴望(那需要更多资源,容易暴露),压抑着对探查“听雨轩”的冲动(时机未到),甚至压抑着对玄天宗这个名字的本能仇恨反应。他将自己想象成一块真正的石头,无知无觉,任由污秽冲刷。
只有当深夜降临,喧嚣暂歇,他才在绝对的隐蔽中,缓缓引导体内那污浊沉重的灵力,沿着伤痕累累的经脉,进行最缓慢、最痛苦的周天运转。每一次灵力流过左胸那曾被***贯穿、又被龙血草粗暴“焊合”的区域,或左腿那依旧淤塞隐痛的经脉时,都带来清晰尖锐的痛楚。但他早已习惯,甚至将这种痛楚视为一种“感知”,用以更精确地把握身体的恢复状况和力量调动的细微差别。
三日的蛰伏,伤势在恶劣环境下恢复得极其缓慢,但至少没有恶化。更重要的是,他对这片新的“狩猎场”有了初步的、模糊的认知。他知道了哪些区域巡逻频繁,哪些巷子是三不管地带,哪些地方消息相对灵通(如几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