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的汴京被一层暖黄的月色裹着,街面上的灯笼从傍晚就亮了起来,卖糖糕的小贩吆喝着 “中秋甜糕,买二送一”,孩童们举着纸糊的兔儿爷追跑,连空气里都飘着桂花酒的淡香。沈墨提着两盒周延派人送来的 “中秋慰问礼”—— 一盒莲蓉月饼,两贯沉甸甸的铜钱,脚步比平时慢了些,心里记挂着沈母的咳嗽。
推开租来的小院门,就见沈母正坐在堂屋的灯下缝衣裳,桌上摆着一小碟自家腌的萝卜干,还有个没喝完的药碗。“娘,怎么还没歇着?” 沈墨赶紧把月饼放在桌上,伸手摸了摸药碗,还是温的,“大夫说您得少费眼,衣裳俺明天让布庄的张婶帮忙缝。” 沈母笑着把针线放下,拿起一块月饼掰成两半,递给他一半:“这莲蓉的,娘尝着甜,你也吃块,忙了一天了。”
沈墨咬了口月饼,甜意顺着舌尖漫开,心里却没松快 —— 第一卷收尾时记下的漕运走私线索,像根刺扎在他心里。赵四虽没再明目张胆找他麻烦,但码头的动静他从没断过盯。“娘,俺吃完月饼去趟码头,王忠说今晚有艘货船不对劲,俺去看看就回。” 他怕沈母担心,没说 “走私” 二字,只含糊说是 “帮朋友盯个活”。沈母点点头,把铜钱塞进他怀里:“早去早回,带上这个,夜里凉,买碗热汤喝。”
出了门,月色更亮了,街上的人还没散,瓦舍方向传来唱曲的声音。沈墨往码头走,刚拐过巷口,就见个熟悉的身影蹲在码头的石阶上,嘴里叼着根草,正是王忠。“沈哥,你可来了!” 王忠赶紧站起来,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纸,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船型,“俺从戌时就在这儿盯,赵四的那艘‘黑篷船’,已经对接三艘货船了,比平时多了两倍!”
沈墨接过纸,借着月色仔细看 —— 王忠画的货船旁标着 “戌时一刻到”“戌时三刻到”“亥时到”,每艘船的停靠时间都隔得极近,且都在码头最偏的 “十三号泊位”,那里平时少有人去,正好对着李谦管辖的漕运巡检站背面。“船工的动静呢?” 沈墨往泊位方向指了指,能看见黑篷船的影子在月色里晃,船上的灯笼忽明忽暗。
“都是生面孔,穿的短打里藏着刀,卸货的时候连话都不说。” 王忠压低声音,往沈墨身边凑了凑,“俺刚才想靠近点,被个络腮胡的汉子瞪了一眼,那眼神凶得很,不像是正经船工。” 沈墨点点头,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 —— 是他模仿现代 “物流台账” 做的记录册,上面记着赵四过往货船的停靠时间,大多在 “李谦巡查漕运结束后半个时辰内”。
正说着,就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,灯笼的光越来越近,是漕运巡检的队伍。“李谦来了!” 王忠赶紧拉着沈墨躲到旁边的货栈后面,透过木板的缝隙看 —— 李谦穿着一身青色的官服,腰间挂着金鱼袋,正站在巡检站的门口,手里拿着个折扇,看似在赏月,目光却时不时往十三号泊位瞟。
亥时三刻,最后一艘货船的卸货声停了,黑篷船缓缓离开泊位,朝着汴河上游驶去。李谦看了眼天色,挥了挥手,巡检队伍也跟着撤走,整个码头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水波拍岸的声音。“沈哥,你看!” 王忠指着货船离开的方向,“每次李谦巡查完,赵四的船准动,这俩肯定是一伙的!”
沈墨没说话,掏出记录册,在新的一页写下 “中秋夜,赵四黑篷船对接三艘货船,停靠十三号泊位,时间:戌时一刻至亥时,均在李谦漕运巡查后”,旁边画了个小小的 “官船” 符号,又圈出 “十三号泊位”—— 这个泊位不在官方的漕运登记册里,是个 “暗泊位”,上次查兴盛货栈时他就记下来了。
“俺去跟上去看看货船往哪儿走!” 王忠说着就要解开拴在旁边的小渔船,沈墨赶紧拉住他:“不行,夜里汴河水流急,而且赵四的船上有刀,太危险。” 他想了想,从怀里掏出两串铜钱递给王忠:“你明天一早去码头的‘船家茶馆’,找张老船工,他跟你爹是旧识,让他帮忙打听这三艘货船的去向,就说俺请他喝桂花酒。” 王忠接过铜钱,用力点头:“放心沈哥,俺准给你问清楚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