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,如同垂死挣扎的血液,泼洒在废弃加油站斑驳的油污和碎裂的玻璃上,染出一片凄艳的橘红。空气里弥漫着汽油挥发后刺鼻的味道,混合着无处不在的尘埃和隐隐的腐臭。
这座位于城市边缘、通往郊外公路的小加油站,此刻成了厉战一行人临时的避风港。主体建筑的便利店门窗早已破碎,货架东倒西歪,里面被洗劫一空,只剩下些无用的包装纸和灰尘。后院的简易修车棚还算完整,顶棚锈蚀,但能遮风挡雨。几辆被遗弃、锈迹斑斑的报废汽车歪斜地停在空地上,成了天然的障碍物。
厉战如同一尊沉默的煞神,提着滴血的双刀,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和效率,将修车棚内外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清理了一遍。两只藏在破轮胎后面的丧尸被他无声无息地扭断了脖子,尸体被随意拖到远处角落堆叠起来。整个过程快、准、狠,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,看得周猛和老周眼皮直跳,对这位冷面煞神的敬畏更深了一层。
“暂时安全。”厉战回到修车棚门口,声音依旧冰冷,言简意赅。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被林默搀扶着靠在墙边、脸色依旧惨白的沈言身上。
“多谢厉哥!”周猛松了口气,赶紧道谢,他力气大,主动承担起搬运的任务,将老周和一些从医院带出来的、所剩无几的破烂背包搬进修车棚。老周则一屁股坐在一个倒扣的塑料桶上,龇牙咧嘴地处理自己腿上的伤口,用林默递过来的、仅剩的一点消毒水简单清理着。
林默扶着沈言在相对干净些的角落里坐下,让他靠着冰冷的铁皮工具箱。沈言意识清醒了一些,但脑袋依旧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刺痛。他看着林默打开自己的急救包,里面只剩下几卷绷带、一小瓶所剩无几的消毒水和几片止痛药。
“条件有限,只能先这样。”林默的声音很平静,他检查了一下沈言七窍流血的痕迹,好在已经止住。他拿出水壶——里面只剩下浅浅一层浑浊的水底——犹豫了一下,还是小心地倒出一点点,沾湿一小块还算干净的纱布,替沈言擦拭脸上干涸的血迹。“精神透支只能靠休息和补充营养硬抗,止痛药能稍微缓解头痛,但别抱太大希望。” 他将一片小小的白色药片递到沈言嘴边。
沈言感激地看了林默一眼,就着对方水壶里最后一点水,艰难地把药片吞了下去。清凉的水划过火烧般的喉咙,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。他下意识地看向修车棚门口。
厉战并没有进来休息。他像一尊不知疲倦的门神,背对着众人,面朝加油站入口和外面那条通往未知黑暗的公路。夕阳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,投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,显得孤寂而充满压迫感。他偶尔会侧过头,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四周死寂的废墟和荒草丛生的野地,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。
沈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。那件沾满污血的战术背心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,上面新旧交错的伤痕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狰狞。这个男人强大、冷酷、难以捉摸,像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凶刀。然而,刚才在车厢里,他毫不犹豫地拿走自己一半麦种,却也用这半袋粮食,暂时将这群人纳入了他的羽翼之下……如果那能称之为羽翼的话。
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在沈言心中翻涌。是恐惧?是依赖?是屈辱?还是…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扭曲的安全感?
他闭上眼,不再看那个令人心绪不宁的背影,强迫自己将意识沉入空间。
空间里,那汪微小的灵泉依旧平静无波,散发着柔和的银辉。虽然量极少,但那清凉的气息对此刻精神枯竭的沈言来说,就是最大的诱惑。他小心翼翼地引导出比上次更少的一丝泉水——只有几滴——融入自己干涸的精神世界。
嗡……
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清凉感瞬间抚过剧痛的神经末梢,如同久旱逢甘霖。虽然效果依旧微弱,不足以缓解多少痛苦,却像黑暗中点亮的一丝烛火,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希望。透支的眩晕感似乎也减轻了一点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