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逸的手还贴在树上，指尖有点发抖。那团烟越来越近，离领地不到三公里了。他闭上眼睛，意识沉下去。
绿色的光种突然一震，像是被狠狠敲了一下。
一道命令直接从光种里冲出来，不是话，也不是图，是一种感觉——快集合！列队！
这道信号顺着灵魂链接传遍整个领地。
东边矿道里，三个大地力士正在搬石头。他们突然停下，手里的石块差点掉下来。其中一个抬头看了看高岗方向，眼睛缩了一下，放下石头就走。
西边工坊里，十二个工兵正在分木材。他们同时停手，工具掉在地上。没人说话，排成两列，整齐地往外走，脚步踩在地上发出一片响声。
北边冷却台旁，五个钢铁力士刚做完一批护甲。他们皮肤还是红的，但接到信号后立刻关掉能源，放下夹钳，列队出发。他们的脚步重，每一步都让地面晃一下。
所有子体都在动。
他们不再干活，全都朝高岗走。幽影斥候先到，在石碑周围划出位置，用阴影标好站的地方。第一批工兵一到，马上按点站好，蹲下，手放在膝盖上，等命令。
段逸站着没动，眉头忽然一跳。
三千多个生命信号一起回应，涌入他的脑子，像水拍岸。他眼前出现重影——一边是眼前的树林，一边是远处子体跑的画面；耳朵里有风声，也有矿道里的脚步声。
脑子开始疼。
他左手扶住树干，右手又握紧。掌心的血还没干，又被指甲压进肉里。疼让他清醒了一点。
不能乱。
他慢慢呼吸，把注意力集中在光种的节奏上。光种跳一下，子体走一步，慢慢稳了下来。
第二批大地力士到了，补上前排空位。他们个子更高，站在一起像一堵墙。第三批钢铁力士跟上，站在后面，成第二排。最后是林语者和符文工匠，人不多，但站的位置准，分布在两边和后面。
三千一百二十七个子体，全部到位。
段逸睁开眼。
高岗下原来有人在干活的地方现在空了。工具在地上，炉火没人管，只有风吹过的声音。而他面前，是一大片绿色的身影。他们站着不动，不说话，连呼吸都差不多一个节奏。
这不是工人。
这是军队。
段逸抬起左手，轻轻一拉。
光种响应，把所有子体的数据调出来。健康、体力、位置、类型，一条条在他脑子里刷。他扫了一遍，发现两个工兵体力差，三个大地力士关节有点磨损，但还能打。
他松了口气。
这时，一个异常信号跳出来。
编号G-743，工兵，位置在南边林道口，慢了1.8秒。
段逸马上盯住这个个体。
画面切过去——他正走过一片泥地，左脚陷进去了。他用力拔，没拔出来，试了两次才挣脱。站起来继续跑，比别人慢很多。
段逸没骂他，也没干预。
他在心里记下这事。下次集合前要查路线，或者给工兵换防滑鞋底。
他收回感知，看向远处。
烟更近了，能看清人影。至少两百人，带着重装备，走得不快，但方向很明确。
他知道对方还没进陷阱区。
也知道不能再等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集中全部精神到光种上。光种快速跳动，绿光在他眼里闪了一下。
新的命令发出去。
所有子体同时抬头，看向高岗。身体绷紧，肌肉鼓起，准备战斗。大地力士握拳，钢铁力士肩膀上的装甲合上，幽影斥候躲进暗处，只露出反光的眼睛。
段逸站在最高处，手指松开又握紧。
手心的伤口更深了。
他闭着眼，脑子里的光种飞快转动，三千多个信号围着它转，像星星绕着中心。每一个人都清楚，每一个动作都能控制。
风吹过树林，带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