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中军帐·血符
寿州城守府临时充作的中军帐内,弥漫着煮马皮的焦糊味和浓重的血腥。帐帘厚重,隔绝了外间伤兵的哀嚎,却隔不开那股死亡的气息。
王茂章的金甲卸在一旁,只着内衬的软甲,正用一块沾水的粗布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狭长的障刀。刀身雪亮,映着他棱角分明、毫无表情的脸。
徐天单膝跪在沾满泥泞和深褐色血渍的毡毯上,姿态恭谨,头颅微垂。他身上的皮甲破烂不堪,肩头被剜掉箭簇的伤口只用破布草草裹着,渗出暗红的血渍。
每一次心跳,都牵扯着伤口和全身各处的钝痛。帐内还有几名都将、校尉肃立两侧,目光如同冰冷的秤砣,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,带着审视、探究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意。
“寿州断后,识破淮南伏兵,护帅突围。”王茂章的声音不高,在寂静的帐内却异常清晰。他放下布,拿起案上一块沾血的铜牌——那是徐天从被他咬死的淮南军校尉身上割下的腰牌。“寿州夺门,破敌锋锐,斩首七级…阵斩校尉一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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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茂章的手指在腰牌边缘那半片干瘪发黑的耳朵上轻轻摩挲了一下,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他抬眼,目光如鹰隼,落在徐天身上:“徐天。”
“卑职在。”徐天声音嘶哑。
“营州都溃兵徐三郎,死了。”王茂章的语气平淡无波,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,“活下来的,是你徐天。”他顿了顿,拿起案上一枚比普通兵牌厚重许多、边缘刻着虎纹的铜符,用刀尖随意一挑。
铜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,带着沉闷的破空声,“啪”地一声落在徐天面前的地毡上,溅起几点灰尘。
“丙字都队正,辖五十人。”王茂章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,“即刻生效。”
帐内死寂。空气仿佛凝固了。队正!从一介溃兵小卒,直接擢升为统辖五十人的队正!这简直是破格的跃升!要知道,许多积年的老卒,熬到死也未必能摸到这个位置的门槛。
那几名都将、校尉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无比,有震惊,有难以置信,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敌意。
一只穿着精良铁网靴的大脚,带着浓重的尸脓甜腥味,猛地踩在了那枚还沾着徐天汗渍的铜符上!靴底用力碾磨着,仿佛要将这象征新职的符牌踩进肮脏的地毡里。
“小子,”一个带着浓重鼻音、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哑声音在头顶响起,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居高临下的压迫感,“这位置,原是我兄弟赵五的。” 徐天微微抬眼,看清了来人。
是王茂章的心腹亲兵统领,赵九!他那张因酒色过度而浮肿的脸上,此刻涨得通红,额角青筋跳动,双眼死死盯着徐天,如同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。“他今早…刚烂在伤兵营里!肠子都流了一地!就为了护着王帅从庐州那个鬼地方冲出来!” 他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徐天脸上,那只踩着铜符的脚更加用力。
徐天能清晰地嗅到对方身上那股混杂着汗臭、血腥和伤口腐烂的浓烈甜腥气,那是死亡的味道,也是赤裸裸的威胁。赵九的手,那只布满老茧、指节粗大的手,正像铁钳般抓向他的左臂——那里刚被剜去箭簇,皮开肉绽!
就在赵九的手指即将碰到那染血的破布时,徐天动了!
没有预兆,没有怒吼。他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,骤然爆发!跪姿不变,右腿膝盖如同攻城锤,带着全身拧转发出的力量,狠狠向上顶去!目标精准无比——赵九毫无防备的裆部!
“唔——!”一声极其沉闷、痛苦到扭曲的闷哼从赵九喉咙里挤出!他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取代,眼珠暴突,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,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,捂着裆部,身体佝偻着向后踉跄,那张涨红的脸瞬间褪成惨白,冷汗唰地冒了出来。
帐内一片死寂!落针可闻!
那几个原本等着看热闹的都将校尉,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