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戾气,“这帮酸丁,聒噪得很!要不要属下…”
徐天微微抬手,止住了杜仲后面的话。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城楼的方向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根冰冷坚硬的“人签”铁环。铁环的触感,是唯一能让他在这片虚假的喧嚣中保持清醒的东西。
“让他们说。”徐天的声音压得极低,只有杜仲能听见,“耳朵听着,心里记着。光州…远未太平。”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踏碎了宴席边缘的喧闹。一名身着铁签营新制号衣、脸上带着新兵特有的紧张与亢奋的少年兵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徐天案前,单膝跪地,声音因为奔跑和激动而带着破音:
“报——!报防御使大人!盐场…盐场出事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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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盐场”二字,如同冰锥刺入徐天耳中!他霍然抬头,眼中瞬间爆射出两道锐利如刀的寒芒!所有的疲惫、伪装、疏离瞬间被一种深沉的警觉取代!盐场!那是他在这乱世安身立命、对抗一切明枪暗箭的真正根基!
“讲!”徐天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力量,瞬间压下了周围所有的嘈杂。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过来,带着惊疑不定。
少年兵咽了口唾沫,喘着粗气急声道:“是…是负责看管结晶池的刘三娃!他…他趁夜班看守换岗松懈,偷偷…偷偷用陶罐装了一罐刚滤出来的卤水!被…被石头哥当场抓住!人赃并获!石头哥让小的立刻来报,请大人定夺!”
偷卤水?!
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!光州新盐之利,早已不是什么秘密。那雪白晶莹、毫无杂质的雪花盐,价比黄金!徐天将此视为禁脔,铁签营看守之严密,人所共知!竟有人敢偷盗核心的卤水?!
徐天的脸色,在跳跃的篝火映照下,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。盐场的核心工艺,尤其是那经过“复式淋卤塔”层层过滤、即将结晶的浓卤,是绝对的机密!这不仅仅关乎财富,更关乎他能否迅速武装起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、不仰人鼻息的力量!刘三娃…一个普通的灶户子弟,他偷卤水做什么?背后是谁?是城内那些不甘心的降官士绅?还是…汴梁那条毒蛇终于伸出了爪子?
一股冰冷的杀意,如同实质的寒气,从徐天身上弥漫开来。他缓缓站起身,那身崭新的绯色防御使官袍在火光下仿佛流淌着血光。他看也没看周围那些惊疑、探究、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,只对那报信的少年兵吐出两个字:
“带路。”
城西盐场,夜色深沉如墨。白日里蒸腾的水汽和卤水的咸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,形成一层薄薄的、带着盐粒的寒雾,弥漫在巨大的淋卤坑、青砖灶台和平整的结晶池之间。远处军营庆功宴隐约的喧嚣被高耸的盐仓土墙隔绝,更显得此地死寂。
几支插在木桩上的松明火把在寒风中摇曳,发出噼啪的爆响,投下晃动的、扭曲的巨大阴影。火光勉强照亮了结晶池区域的一角。十几个被临时召集起来的灶户工匠和盐场守卫,瑟缩地围在火把光晕的边缘,脸上交织着惊恐、茫然和一丝兔死狐悲的凄惶。
圈子中央,跪着一个瘦小的身影。正是刘三娃。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,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和长期营养不良的菜色,此刻却面无人色,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一个粗陶罐子歪倒在他脚边,罐口破裂,里面粘稠、浑浊、散发着浓烈咸腥气的卤水流淌出来,浸湿了他破旧的裤腿和冰冷的地面。卤水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光泽。
石头如同一尊铁塔,沉默地矗立在刘三娃身后。少年兵的脸上没有了在徐天面前的紧张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背叛点燃的、冰冷的愤怒。他手中的角弓并未张开,但腰间的横刀已然出鞘半尺,雪亮的刀锋在火光下反射着慑人的寒芒。另外几名铁签营的老兵,则按刀肃立四周,眼神锐利如鹰,封锁了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。
压抑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区域,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、刘三娃牙齿打颤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