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澎湃的激越感,在徐天胸中无声地汹涌、激荡!这激越,远胜于当年攻破寿州、擒杀朱瑾、踏平杭州时的快意!
这是亲手播种、耕耘,终于迎来丰饶收获的满足!是看着自己亲手缔造的秩序,如同精密的机括,在广袤的疆土上顺畅运转,爆发出惊人伟力的自豪!
争霸天下?逐鹿中原?
徐天缓缓靠向椅背,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承晖堂厚重的殿顶,投向无垠的苍穹。眼前这府库充盈、兵甲精良、仓廪丰实、民心渐附的景象,才是真正的、足以撼动九州的根基!
这才是他徐天,从一个乱葬岗的溃兵走到今日吴王之位,所求索的、足以承载万世之业的基石!
“好!好!好!”一连三个“好”字,低沉而有力地从徐天口中迸出,如同金玉交鸣,在殿内回荡。他猛地站起身,玄色常服的衣袂带起一阵微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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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份久居上位的深沉威仪依旧,但眉宇间那常年笼罩的、如同冰封深潭般的凝重与杀伐之气,此刻却悄然淡去了许多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如同大地般厚重而充满生机的光彩。
“李肆!”徐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。
“奴婢在!”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侧的太监总管立刻趋前半步。
“将这些,”徐天指了指案上高郁的密折和那叠密报,“整理归档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投向殿外西斜的阳光,那阳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,“更衣。去瑶光殿。”
“是!大王!”李肆心头了然,脸上也浮现出由衷的笑意。大王此刻的心情,如同这五月暖阳,是极少见的畅快。而这种畅快,唯有瑶光殿里的那对母子,才能与之分享。
瑶光殿后苑,暮春的气息已十分浓郁。几株高大的石榴树开得正盛,火红的花朵如同燃烧的云霞,映衬着青翠的竹影。
一架繁茂的紫藤萝爬满了精巧的凉亭,垂落下一串串淡紫色的花穗,散发出甜腻的幽香。微风拂过,花瓣簌簌而落,在铺着光滑鹅卵石的小径上,织就一层柔软的地毯。
凉亭下,铺着一张宽大厚实的波斯地毯。王妃朱清珞一身家常的月白软罗襦裙,外罩一件淡青色的半臂,乌发松松挽起,斜插一支简单的白玉簪,正含笑坐在一张铺着锦垫的藤椅上。
一年的休养,早已洗去了生产时的憔悴,此刻的她,面容温润如玉,眉眼间流淌着为人母后特有的、宁静而满足的光辉,比那盛开的石榴花更显娇艳。
她的目光,温柔地追随着地毯上两个蹒跚学步的小小身影。
“承岳!慢点!慢点!看妹妹!”朱清珞的声音带着笑意,柔声唤着。
那个穿着宝蓝色小锦袍、虎头虎脑的男婴,正是徐承岳。他似乎天生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,正撅着小屁股,摇摇晃晃地试图从地毯上站起来,小胖腿蹬着,嘴里发出“啊啊”的、意义不明的音节,努力地想挣脱旁边乳母的扶持,去够不远处一只色彩斑斓的布老虎。
他的动作带着一股莽撞的冲劲,好几次都险些摔倒,惹得旁边的侍女们一阵低呼。
而那个穿着粉霞色小襦裙、玉雪可爱的女婴,则是徐昭曦。她安静地坐在一块柔软的云锦垫子上,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哥哥笨拙的尝试,时不时伸出白嫩的小手,去抓从藤萝架上垂落下来、随风轻轻摆动的一串紫藤花
。她不像哥哥那样急切,动作显得慢条斯理,带着一种天生的沉静和专注。偶尔抓到了花瓣,便咯咯地笑起来,那笑声清脆如同银铃,瞬间让整个后苑都明亮起来。
几个精心挑选的乳母和年长稳重的宫女,如同众星拱月般围在两个小家伙身边,眼神里充满了宠溺与警惕,小心翼翼地护持着,生怕他们磕碰。
“娘娘您看,小殿下这劲儿头,真像大王!”一个姓孙的嬷嬷笑着对朱清珞说。
“小公主多文静,这眉眼,跟娘娘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