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汽氤氲,香料馥郁,几乎要盖过馆内原本清雅的熏香。花见羞将自己完全浸在洒满花瓣、温度恰到好处的香汤中,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嫉恨与焦躁都彻底洗刷干净,只留下最极致、最纯粹的诱惑与美丽。
出浴后,宫女们用最柔软的细棉布为她细细擦拭全身,抹上精心调制的香脂,然后才一层层穿上那身极其挑人、却也极其耀眼的绯色宫装,更衬得她肌肤莹白胜雪,身段窈窕曼妙,艳光几乎要逼得人睁不开眼。
梳头太监战战兢兢、小心翼翼地为她梳起时下最流行、也最显雍容华贵的惊鸿髻,插上那支分量十足的赤金点翠步摇,步摇下垂着三串细密的红宝石流苏,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,流光溢彩;发髻正中央簪上那支嵌着硕大鸽血红宝石、周围以细碎金刚石点缀的金簪,熠熠生辉;眉心贴上用珍珠和金箔精心制作的花钿,耳垂缀着同套的红宝石耳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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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镜自照,镜中人当真是眉目如画,瑰姿艳逸,一颦一笑皆可勾魂摄魄,尤其是那眉梢眼角的刻意营造的媚态与隐隐的不忿,更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鲜活。
花见羞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,她不信陛下见到如此盛装而来、艳光四射的自己,还能将目光继续流连在那两个故作清高、实则已是“老女人”的身上。
御澜园,观澜阁顶楼。
此处视野极佳,八面来风,湖光山色尽收眼底。花蕊夫人的琴音依旧如泣如诉,婉转流淌,似春蚕吐丝,绵绵不绝,将这一方凌空高阁笼罩在一种宁静祥和、超凡脱俗的氛围之中。
徐天半倚半靠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,双目微阖,呼吸平稳,似乎已全然沉溺于这音律的海洋,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。
徐婕妤侍立在他身后,玉指依旧不轻不重、力道均匀地揉按着他肩颈处的穴位,姿态恭顺而专注,仿佛她的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位帝王的身体舒适。
然而,这持续了许久的和谐与宁静,终究被一阵由远及近、虽然刻意放轻却依旧无法忽视的脚步声打破了。
那并非阁内侍奉的宫女内监那种经过严格训练、几乎落地无声的谨慎步伐,这脚步声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,一丝刻意营造的婀娜与存在感,踏在通往顶楼的木质楼梯上,发出清晰而富有节奏的“笃、笃”轻响,一下下,敲在人的心上。
徐婕妤按摩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,虽然瞬间便恢复了节奏,但那瞬间的凝滞,对于感知敏锐之人已然足够。
花蕊夫人流转的琴音也同时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、几乎难以用耳朵捕捉的滞涩,仿佛清泉流过石子,微微一阻,旋即又恢复奔流。
姐妹二人几乎在同一时刻,飞快地抬起眼帘,交换了一个短暂而复杂的眼神。那眼神中传递的信息清晰而冰冷。
果然,她还是来了,沉不住气了。她们入宫时间虽不算长,但对这位凭借绝色容颜异军突起、性子也颇为骄纵直率、不懂得遮掩的花修容早有耳闻。
今日陛下破例独召她们姐妹相伴,这位以陛下“心头好”自居的花修容,岂能甘心被排除在外,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宫室里?
软榻上的徐天,依旧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,浓密的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,仿佛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是窗外偶然掠过的风声。
一直如同隐形人般侍立在御座阴影里的大太监李肆,此刻却动了。他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,无声无息地移至徐天身侧,微微弯腰,用他那特有的、不高不低却足以穿透琴音、清晰传入帝王耳中的尖细嗓音,平稳地禀报道:“大家,花修容在楼下求见。”
徐天这才缓缓睁开眼,眼中并无多少意外之色,反而带着一丝被打扰清静后的淡淡不悦,但更多的,是一种居于权力巅峰、俯瞰麾下众生争宠伎俩的洞悉与几近漠然的玩味。
他今日心情确实尚可,李嗣源授首,北方大定,这点后宫妃嫔间的小小风波,还不足以让他动怒。<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