寝殿内,炭火烧得噼啪作响。
湛知弦身上裹着厚厚的白狐裘,但方才在雪地中长跪的彻骨寒意让他浑身僵硬,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。
君天碧在榻边坐下,没有说话,只是握住了湛知弦那双冻得如同冰坨的手。
她的手,依旧带着低于常人的微凉。
然而一股温和磅礴的内力,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,源源不断自她掌心渡入他体内。
内力熨帖地循着他冻僵的经脉游走。
所过之处,冰寒尽褪,冻结的血液重新开始奔流,僵硬的肌肉逐渐松弛。
湛知弦起初还有些不自在,但随着体温的回升,那股暖流仿佛也融化了麻木的思绪。
理智,仿佛退潮后裸露的礁石,一点点清晰地浮现。
他渐渐明悟了。
城主嗜杀成性,但绝不会挥刀向朝堂。
为何要掀起那场血腥清洗?
不仅仅是为了立威,更是为了......破而后立。
她用最激烈的方式,剜掉尧光城早已腐烂的脓疮,哪怕血流成河,哪怕代价是暂时的动荡与阵痛。
她不在乎过程有多血腥,手段有多酷烈,她只要结果,因为她自信能掌控一切。
而她为何要将代掌政务的权力交给自己?
是利用?还是......
湛知弦看向握着他手的君天碧。
她看似随意落子,实则每一步都暗藏杀机与深意。
他深刻体会到了她的不择手段,她的冷酷无情,以及背后隐藏的庞大野心。
君天碧缓缓收回了内力。
他已恢复了正常的体温,甚至因为内力灌注而有些暖烘烘的。
她松开他的手,“暖和了?”
湛知弦坐直了身子,裹紧身上的狐裘,迎上她的目光。
此刻的他,不再迷茫,也不再充满屈辱的抗拒,而是沉淀下复杂的清明。
他看懂了她的棋局,也看清了自己在这棋局中的位置。
“城主......是要离开一月?”他轻声问,声音带着点受寒后的沙哑。
“嗯。”君天碧应了一声,“去赤蒙城,办点事。”
“城主将政务交予知弦,就不怕......”
他没有说出“背叛”二字,但意思不言而喻。
君天半掀美目,傲慢地笃定:
“孤若连你都驾驭不了,这城主之位,坐着也无趣。”
湛知弦抿了抿唇,“您......是打算,让知弦替您吸引各方目光,稳住后方。”
“而您,则去处理那些......更脏的事情,对吗?”
他可以肯定的是,君天碧离开后,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,那些对权力虎视眈眈的残余,必定会将矛头对准他这个突然被推上前台的壮丁。
他将成为众矢之的,承受所有的明枪暗箭。
君天碧闻言,没有否认,勾起一抹邪肆的笑:
“怕了?”
指尖沿着他的手腕向上滑,掠过他微湿的袖口,最终停在他的下颌,轻轻抬起。
“还是觉得......孤在利用你?”
她的指尖冰凉,带着内力残留的余温,触感难得柔和。
这赤裸裸的言语将他内心最后一点软弱都剥开践踏。
湛知弦没有升起太多被利用的愤怒,或恐惧。
某些沉寂已久的东西,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的注视下,被悄然点燃。
是了。
湛知弦,也曾是少年意气、胸怀家国的司礼官之子。
才华被埋没,志向被折辱,被迫困于这丹朱阁方寸之地,以色侍人。
他藏拙,他隐忍,他逃避,他在家族的期望与自身的抱负间痛苦挣扎,最终沦为身不由己的囚徒。
可君天碧,这个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罪魁祸首,却用最粗暴的方式,将他从浑噩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