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天碧在书房中对武官们那番诛心又最终点燃热血的言论,很快落入了那些时刻关注朝局动向的文官耳中。
湛知弦正在自己的院落里翻阅典籍,想为北境战事寻些可供参考的古例,便收到了父亲湛宏派人送来的家书。
信中,老父亲详细转述了君天碧在书房中的所言所行。
尤其是那句“尧光不是孤一个人的尧光”,更是被反复提及。
字里行间难掩震撼,以及对这位年轻城主铁血手腕的折服。
湛知弦一字一句读完,放下信笺,久久无言。
对文官,她多以雷霆手段震慑,或是利用,或是威慑,或是直接掀桌杀戮清洗;
而对武官,用最残酷的现实剥去他们的侥幸,又以守城之责重新点燃他们的血性。
这其中的分寸拿捏,对人心的掌控,以及对大局的掌控,都让他自叹弗如,深感望尘莫及。
只是,佩服归佩服,北夷大军压境的危机并未解除。
他心中依旧萦绕着深深的忧虑:这御敌之策,究竟会如何定夺?
城主她,又会如何应对这几乎倾覆的危局?
而被揣测着会如何定夺的君天碧,并无意独自扛起所有。
她斜倚在寝殿的软榻上,指尖拨弄着一枚温润的玉佩。
定夺?她凭什么一个人定夺?
天塌下来她可以顶,但天不能天天塌,时时塌。
她也不能天天顶,时时顶。
她会对尧光出力几成,全看这些吃着尧光俸禄、享受着尧光庇护的臣子们,对脚下的土地上心几分。
她是城主,不是庙里的菩萨。
若他们连自己的家都不在意,连身后的亲族都漠不关心,死活都要赖着她来操心......
那她就是累死了,也不够他们整日发癫许愿的。
不过......她可以好心地帮他们完成一下遗愿。
心思既定,君天碧果断下令,召丹朱阁的花欲燃随侍晚膳。
花欲燃接到传召时,正在自己的小金库里拨弄着算盘,计算着近日的收支。
一听到“城主宣召”四个字,他拨算盘的手指就是一僵,心里顿时“咯噔”一下,凉了半截。
这煞星突然召见,准没好事!
不是割肉就是放血!
莫不是北境战事吃紧,国库空虚,又要来宰他这头肥羊了?!
他肉痛地摸了摸自己瘦下去的钱袋子,面上却不得不堆起最灿烂的笑容,一步三摇地来到了君天碧用膳的暖阁。
“哎呀,城主今日气色真好,真是令这满室生辉啊!”
花欲燃人未至,声先到,打着哈哈。
无论君天碧说什么,他绝不接任何关于“捐输”、“借贷”的话茬。
涉及到钱财的话题,他一概装傻充愣!
打死也不接!
上次被讹走的那些粮草和商路收益,现在想起来心还在滴血。
君天碧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,只淡淡“嗯”了一声。
花欲燃小心翼翼地在她下首坐了,屁股只敢挨着半边椅子,浑身戒备。
他看着正慢条斯理用着羹汤的君天碧,只觉得那每一勺都像是舀在他心尖的血肉上。
“城主召见,欲燃不胜荣幸。”
他拢着绛红锦袍,金线绣的缠枝莲在灯下暗芒浮动。
“花老板入这丹朱阁,有多久了?”君天碧夹了一箸笋尖,闲话家常。
花欲燃心中警铃大作,面上却不显,笑眯眯答道:“回城主,从十九岁起蒙城主不弃,至今已五载有余了。”
五年啊,真是漫长的逃命生涯。
“嗯,五年了。”君天碧应了一声,又问,“在城主府这些年,过得可还习惯?”
花欲燃心里直打鼓,这暴君什么时候关心起他习惯不习惯了?
他斟酌着用词,答得滴水不漏:“托城主的福,吃穿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