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见君天碧油盐不进,尽是唯我独尊的狂悖,众美人皆知再劝也是徒劳,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还都默契地悄悄拢了拢衣袖,往后挪了挪。
只待变故一生,便机灵地寻个缝隙躲了,免得遭了池鱼之殃。
气氛正微妙,顶层那扇紧闭的雅间门,“吱呀”一声轻响,缓缓开启。
出来的并非传话的侍从,而是......一身灼目红衣迤逦而出的游殊本人。
容颜在明灭灯火下愈发幽艳,神色却冷如霜雪覆盖的远山。
他抱着那张焦尾古琴去而复返,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,自楼梯上缓步而下。
原本因他离去而有些失落的大堂,又活络起来,宾客们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。
游殊步履从容,宛若踏波而行,再次走上那白玉铺就的舞台。
目光穿过幢幢人影,落在那戴着黄金傩面的君天碧身上。
他微微颔首,碎玉投冰般开口:
“承蒙台下金面公子厚爱,以全城鲛绡相赠。”
此言一出,满座皆惊,道道目光复杂地四处搜寻那神秘人。
游殊略一停顿,继续道:“殊感念公子盛情,然,殊性喜清静,不惯厚礼。”
“唯有清曲相赠,以谢公子青眼,亦算......全了阁下欲见之心。”
“望公子知音。”
指尖已轻轻搭上琴弦。
台下的甘渊直撇嘴,对身旁的君天碧低声抱怨:
“还算他识相,知道下来。”
“不过......这小子够狂啊?不邀雅间单独谢您,倒在这大庭广众之下......轻飘飘一句感念盛情就打发了?”
“哼,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!”
他护主心切,只觉得这琴师架子摆得太大。
甘渊那无底线维护的姿态,看得一旁的迟月心头又是泛甜,仿佛自己也沾了几分暖意,分神小声解释了句:
“公子有所不知,游殊公子性子便是如此,能让他去而复返,特意登台献曲,已是极难得的特殊对待了。”
“这在铜雀台,怕是独一份呢。”
另一边的颜真也低语附和:“确是如此,游殊公子不慕外物,连王公贵族的邀约也常是置之不理,更遑论亲自解释。”
“今日之举,于他而言,已是破例。”
甘渊哼了一声,并不买账,扭头看向身侧的君天碧。
只要她流露出一丝不悦,他立刻就能飞身上台把那弹琴的家伙揪下来。
见她慵懒地靠着椅背,黄金傩面微抬,似乎隔着面具与台上的游殊对视了一眼,并未因游殊的“不识抬举”而动怒,周身气息莫测。
他也勉强按捺下心头沸腾的杀意。
暂且......留那弹琴的一条狗命。
而此时,周围的宾客们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味来,窃窃私语声四起。
“全城鲛绡......这位金面公子是何方神圣?出手也太骇人了!”
“游殊公子竟拒绝了?还特意为他抚琴......啧,这份殊荣......”
“羡慕不来啊......谁让人家能吹这破天的富贵呢?咱们能沾光再听一曲,已是幸事。”
议论声中,游殊已端坐于琴前。
他指尖落下,拨动了第一声弦音。
这一次,流淌出的不再是《泣沧海》的悲戚呜咽,而是如怨鬼锁喉!
琴音诡谲,勾动心底最深的嗔怨。
无形的音波化作沉重的枷锁,绞向听者的心神,涌起无尽的悔恨与自我厌弃。
霎时间,有人面色涨红,双手不受控制地扼住自己的咽喉;
有人眼神狂乱,起身狠狠撞向身旁的梁柱;
更有人涕泪横流,捶胸顿足,恨不能立刻死去以求解脱!
整个大堂化作人间炼狱,群魔乱舞!
“找死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