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薇瘫在废井旁的荒草中,冰冷的露水浸透衣衫,却远不及心底泛起的寒意。井下密道中那模糊的对话,如同毒蛇,缠绕上她的脖颈——“新帝登基”、“夜枭失踪”、“最后一次机会”……每一个词都指向一场正在酝酿的宫廷风暴,而她,竟在无意中窥见了风暴眼。
方才那声及时的猫叫……是巧合吗?还是常公公又一次不动声色的干预?她不敢深想,只知道此地绝不能久留。
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,她手脚并用地爬起,如同惊弓之鸟,借着渐褪的夜色和荒草的掩护,仓皇逃回了东偏殿。关紧房门,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,她才敢大口喘息,冷汗早已将里衣浸得湿透。
摊开手掌,那枚来自静思斋的铜钱静静躺在掌心,被汗水和井壁的污渍弄得有些脏污。井下惊魂一刻,她几乎忘了这枚关键的物件。
就着窗外透入的、黎明前最晦暗的天光,她再次仔细审视这枚铜钱。方才在井下只顾逃命,未曾细看。此刻凝神望去,她忽然发现,铜钱方孔周围的边缘,似乎……并非完全光滑?
她用手指细细摩挲,触感有极其细微的凹凸感。心中一动,她凑到窗边,借着那微弱的光,几乎将眼睛贴在铜钱上。
只见在方孔边缘那极窄的一圈铜质上,竟然雕刻着一些比蚊足还要纤细的符号和刻度!那不是文字,更像是一些抽象的标记和……星辰的图案?
星图?!
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!父亲密信中的“井下观测”,难道并非指观测人事,而是……观测天象?!这枚铜钱,是一个微型的、用于特定方位和角度观测的星轨仪或者……钥匙?
她猛地抬头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。紫禁城的布局,暗合星辰方位。如果这枚铜钱指向某个特定的星宿,那么在地面上,必然有与之对应的地点!“种菜人”……废弃菜园……那里是否就是观测点?或者,是下一个目的地的入口?
这个发现让她暂时压下了井下的恐惧,思绪飞速运转。必须尽快验证这个猜想!
然而,白日的到来,并未带来丝毫安宁。西三所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凝滞。常公公依旧沉默地打扫,但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庭院时,在她所在的东偏殿方向,停留的时间似乎更长了。送饭的太监依旧蒙着口鼻,放下食盒就走,但她能感觉到,那低垂的眼帘下,隐藏着审视的目光。
她知道,自己昨夜的行动,很可能已经引起了注意。井下的那些人,绝非善类,他们是否已经怀疑有人窥探?常公公在这其中,又扮演着什么角色?是守护者,还是监视者,亦或是……更深沉的布局者?
她感觉自己仿佛走在万丈悬崖边的钢丝上,两侧皆是迷雾,不知何时就会坠入深渊。
一整天,她都待在殿内,不敢再有任何异动,只是暗中留意着常公公和送饭太监的每一个细微举动,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。她将铜钱上的星图符号强行记忆下来,在脑海中反复勾勒、比对。
午后,她借口需要热水,与送水的小太监搭了一句话,试图探听外面的情况。小太监眼神闪烁,只含糊地说皇上龙体欠安(指大行皇帝丧仪),宫里忙乱,便匆匆离去。
“皇上龙体欠安”……这官方式的说法,掩盖着多少暗流汹涌?新帝永琪即将登基,那些井下密谋者口中的“最后一次机会”,是否就指向登基大典?
时间,似乎变得更加紧迫了。
傍晚,天色阴沉下来,乌云堆积,仿佛一场暴雨将至。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。
送晚膳的,竟然是常公公本人。
他佝偻着身子,提着食盒,慢吞吞地走进来,将饭菜一样样摆在桌上。动作依旧迟缓,但唐薇却敏锐地感觉到,今日的他,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。那浑浊的眼底深处,仿佛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……凝重。
他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站在桌边,昏花的老眼看向窗外堆积的乌云。
“要变天了。”他声音沙哑,如同破旧的风箱。
唐薇心中凛然,谨慎地应道:“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