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散发着清冽药香的香囊,如同一个无声的咒语,悬在慈宁宫暖阁的床头,也悬在了紫禁城权力场所有心人的心头。太后那句意味深长的“喜欢”,像一道无声的军令,瞬间改变了慈宁宫乃至前朝的空气。
接下来的几日,表面一切如常,但唐薇通过【谛听】和绘春细微的态度变化,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压抑的、蓄势待发的风暴正在凝聚。
慈宁宫内的守卫轮换变得更加频繁而隐秘,一些面孔陌生的、眼神精悍的太监和嬷嬷开始出现在不起眼的角落。绘春伺候太后起居的时间明显变长,回来时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,偶尔看向唐薇的眼神,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,仿佛在看一件即将引发滔天巨浪的禁忌之物。
前朝亦不平静。隐约有消息传来,都察院几位素以刚直着称的御史,突然开始联名上奏,弹劾几位地方大员在漕运、盐政上的“积弊”,这几人,无一例外,皆是鄂亲王门下得力干将或是紧密同盟。奏折措辞犀利,证据看似确凿,虽未直接指向鄂亲王本人,但其势汹汹,已然剑指鄂亲王一党的势力范围。
这绝非巧合!定是太后在幕后推动!她果然接下了唐薇递出的“匕首”,并且毫不犹豫地刺出了第一剑!她选择从相对外围的、经济问题入手,既是试探,也是剪除羽翼,更是向朝野宣告她维护朝纲、不容结党营私的决心!
引蛇出洞!太后这是要逼鄂亲王做出反应!
唐薇躺在榻上,心潮澎湃。她既兴奋于自己抛出的信息终于引发了雷霆之击,又不禁为这即将到来的正面碰撞感到心悸。鄂亲王经营多年,树大根深,党羽遍布朝野,岂会坐以待毙?他将会如何反击?目标会是谁?是那些上书的御史?还是……直指幕后推动此事的太后?亦或是,她这个始作俑者?
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凤钱,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。无论鄂亲王如何反击,太后既然已经出手,就绝不会半途而废。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,甚至,因为太后的“用计”,价值反而更高。
她现在要做的,就是继续扮演好那个“无意间”提供了关键线索的、柔弱无助的格格,静静地等待,观察,并在必要时……再添一把火。
机会很快再次降临。
这一日,绘春陪太后用过早膳回来,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。她替唐薇整理衣物时,似是自言自语,又似是有意说给她听:“……如今这朝堂之上,真是愈发不太平了。几位老臣接连上奏,言辞激烈,皇上(指永琪)今日在朝会上,脸色很是不好看……听说,鄂亲王称病,已经连续两日未曾上朝了……”
鄂亲王称病?这是以退为进,以示不满,也是在向太后和朝臣施加压力!
唐薇心中冷笑。她靠在窗边,目光放空,仿佛被窗外一株摇曳的兰花吸引了注意力,轻声喃喃,带着一丝病中之人的恍惚:“病了么……我恍惚记得,父亲当年似乎也曾……也曾因类似的朝堂风波,称病在家数日……那时,仿佛也有几位御史弹劾……弹劾的是谁来着?好像是……是位掌管……对,是位掌管钱粮漕运的侍郎?父亲当时在家,看似悠闲,实则……实则暗中派人收集了更多……更多的证据……”
她的话语依旧断断续续,人名模糊,事件轮廓不清,但关键信息再次抛出——鄂亲王“称病”是策略!而应对这种策略的方法,是“暗中收集更多证据”!这几乎是直接为太后接下来的行动指明了方向!
绘春整理衣物的手猛地一顿,倏然抬头看向唐薇,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!格格这话……简直像是洞悉了所有棋局,在最关键的时刻,递上了最需要的一步棋!
“格……格格,您……”绘春的声音都有些发颤。
唐薇却仿佛刚从恍惚中回过神,茫然地看向绘春:“绘春姐姐,你刚才说什么?我……我好像又走神了……”
绘春深深吸了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:“没……没什么。格格您好生歇着,奴婢……奴婢去给您端些点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