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弃砖窑内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经年累月的霉味,光线从窑洞顶部的破口和缝隙艰难地挤入,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柱。陈薇靠坐在冰冷的窑壁上,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,带来刺骨的寒意,身体因脱力和寒冷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。腿脚被芦苇划出的细密伤口经泥水浸泡,传来火辣辣的刺痛。
船夫在角落闭目调息,脸色因失血而显得苍白,但呼吸已趋于平稳,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。“夜枭”则如同不知疲倦的磐石,始终凝立在窑洞唯一的入口附近,透过砖石缝隙,警惕地监视着外面荒芜的丘陵。他的左肩伤口已简单处理过,不再渗血,但动作间仍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。
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,每一息都充满了不确定的煎熬。外面的世界安静得可怕,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声,反而更衬出这平静下的诡异。追兵是暂时失去了他们的踪迹,还是在暗中布网,等待他们自己暴露?
陈薇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清晨河面上那场突如其来的厮杀,黑衣死士狠辣精准的攻击,信号箭刺目的红光,以及亡命奔逃时的窒息感。这一切都清晰地告诉她,对方绝非善类,且目的明确——要么生擒,要么灭口。
他们现在的处境,已是名副其实的绝境。前有未知的强敌环伺,后有可能正在收缩的包围圈。身上带伤,体力消耗巨大,且对周边环境并不熟悉。唯一的藏身之所,也不过是这座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废弃砖窑。
“夜枭”缓缓转过身,他的脸上沾着泥污和干涸的血迹,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,在昏暗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。他的目光扫过虚弱的陈薇和受伤的船夫,最后定格在陈薇脸上。
“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打破了窑洞内令人窒息的寂静,“追兵很快会搜到这里。”
陈薇的心脏猛地一缩。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。
“那……我们该怎么办?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。
“夜枭”没有立刻回答,他走到窑洞中央,就着从顶部破口投下的一束光,再次取出了那个深紫色的锦缎方匣——玄鸟令。他没有打开夹层,只是摩挲着那枚玄黑色的凤凰徽记,眼神复杂难明。
“两条路。”他抬起头,目光如炬,“第一,继续逃,赌运气,看能否在下次被追上之前,找到更安全的藏身之处,或者……遇到转机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变得更加沉重:“第二,启用它。”
他的指尖重重地点在玄鸟令上。
“在这里?”陈薇失声惊呼,下意识地环顾这破败、毫无防护的窑洞。在这里启用玄鸟令,无异于在旷野上点燃烽火,告诉所有敌人他们的确切位置!
“这是最危险的地方,”“夜枭”的语气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但也可能是最出乎他们意料的地方。他们定然以为我们会拼命远离水道,远离可能的联络点。在此地启用玄鸟令,或可打乱他们的部署。”
他看向陈薇,眼神深邃:“而且,我们已无多少时间可以赌运气。你的体力撑不了多久,老姜(指船夫)的伤也需要尽快妥善处理。继续盲目逃亡,结局很可能是在某个角落被耗死,或者被轻易擒杀。”
陈薇沉默了。她明白“夜枭”的分析是对的。现在的他们,就像被困在陷阱里的受伤野兽,挣扎只会加速死亡。启用玄鸟令,召唤可能存在的援手,是绝境中唯一可能的一线生机,尽管这生机伴随着巨大的风险——可能招来更快的毁灭,也可能引来的是另一群觊觎秘密的豺狼。
她想起了父亲那封泛黄的血书,那暗红色的指印如同诅咒,也如同最后的希望。
“启用它……会怎么样?”她轻声问。
“我不知道确切的方式。”“夜枭”坦白道,“玄鸟令的启用之法,恐怕只有阁老和……身负血脉之人才能真正知晓。我持有的,更多是作为信物和护卫的职责。”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陈薇胸口,那里藏着那枚金色的凤钱。
陈薇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。身负血脉之人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