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。
他腰间那根逆命锁链突然绷直,链身上的符文像被火烤过般发红,链头直指青云山方向,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金痕。
这是......张小凡伸手按住锁链,掌心能清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、带着大竹峰晒谷场阳光味道的波动。
他抬头望向锁链尽头,暗界的乱流突然分开一线,露出极远处那点越来越亮的金光——像极了当年草庙村清晨,第一缕刺破晨雾的日光。
暗界乱流中,张小凡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逆命锁链在他掌心烫出红痕,链身上的符文如活过来的赤蛇,顺着他手臂游走。
“是韩兄弟的气息……”他低喘着,喉间泛起腥甜——自暗界深处涌来的排斥力正疯狂撕扯他的道基,可锁链那头传来的温度,像极了草庙村废墟里,韩林递来的那碗热粥。
“撑住!”他咬破舌尖,腥血混着真元注入锁链。
噬魂棒残魂在袖中发出呜咽,黑芒与血光缠绕着没入链身。
原本虚浮的金痕骤然凝实,化作一道横跨暗界与人间的光桥,桥身流转着星砂般的细碎光点,每一粒都是他与韩林共历的岁月:草庙村雨夜背他逃离的脊背、大竹峰上替他藏起烧糊的炊饼、正魔大战时并肩斩落的魔将……
“这桥,送你回家。”张小凡踉跄着单膝跪地,额头抵在锁链上。
暗界阴风卷起他的衣角,却吹不散他眼底的灼热——他曾是被命运碾碎的草籽,如今要做托住种子的手。
同一时刻,命运中枢内的光丝突然全部竖立,如万千银针指向七彩珠心。
韩林的虚体被光丝包裹,恍惚间看见珠心深处浮起道青灰身影——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,眉骨处的刀疤从额角贯至下颌,正是陆雪琪在祠堂遇见的初代守剑人。
“小子,看够了人间烟火?”老者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,“这命运中枢,是天地用来编织因果的梭。可你要做的不是看客,是握梭的人。”他抬手点向珠心,那里裂开道细缝,露出深不见底的幽黑,“但梭有棱,握梭者必流血。想真正掌控剑碑意志?得剜块魂儿喂给这梭心。”
韩林的虚体微微一震。
他想起柳烟在命塔第七层咬碎的舌尖,想起陆雪琪挑开铭文时熄灭的烛火,想起张小凡在暗界咳血也要撑起的光桥——原来所有他以为的“被守护”,早就是彼此交付的锚。
“剜吧。”他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。
虚体指尖凝成淡金剑芒,轻轻划向识海。
灵魂撕裂的痛意如滚油浇身,他却笑了——这痛比不得田灵儿嫁人的那夜他躲在柴房喝闷酒,比不得无咎道人咽气前攥着他手说“守剑人不是孤魂”,比不得他看着草庙村的火舌吞没老村长的破棉袄。
淡金色的魂片飘离识海时,命运中枢突然发出钟磬般的嗡鸣。
万千光丝如活了的游鱼,争先恐后扎进珠心裂缝。
被割断的命运线开始抽芽,断成两截的“田灵儿与宋大仁的婚书”重新粘连,碎成星屑的“张小凡入鬼王宗的那夜”重聚成影,连柳烟命塔星图里那道始终补不上的裂痕,此刻都泛着暖光,像被缝上了金线。
“好小子。”初代守剑人的虚影逐渐透明,“当年我们不敢赌的,你替我们赌了——人心,才是最锋利的刻刀。”
外界,青云山剑碑突然迸发出比烈日更盛的金光。
正在祠堂的陆雪琪被气浪掀得后退半步,青索剑“铮”地出鞘,剑尖直指碑身——那里,一道身影正从金光中凝聚。
柳烟在命塔第七层抬起头。
原本因她强行维持而苍白的脸此刻泛起血色,星图上的裂痕已完全愈合,每颗星子都在朝碑的方向颤抖,像是在朝拜君王。
她松开攥着青玉簪残片的手,血珠坠地的瞬间被金光托起,凝成细小的光蝶,扑向剑碑。
韩林的身影彻底凝实。
他穿着守剑人的玄色道袍,发间缠着当年无咎道人送的竹簪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