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林望着崖壁裂缝里渗出的幽光,喉间那声还卡在齿缝间——不是装的,他忽然想起陆雪琪去年冬天在竹舍抄经,砚台里的墨汁冻成冰碴,她哈着白气把笔焐暖,写字时笔尖真的在宣纸上顿了顿,像是要把那个字的竖笔刻进他骨头里。
来了。守碑人的残念在袖口猛地灼了他一下。
崖壁传来骨节错位般的声响,一道灰白触须裹着腐木碎屑挤出来,表面凹凸不平,竟黏着半块青石板——那是青云门祖师祠堂前的铺路石,韩林去年打扫时还摸过上面二字的刻痕。
触须顶端突然绽开团黑雾,在半空凝成陆雪琪的轮廓,发梢还滴着水,像刚从寒潭里捞出来:韩林...快来救我...
韩林的手指在袖中掐得生疼。
他望着那团黑雾里陆雪琪的眼睛——太亮了,比她在大竹峰看月亮时的眼睛亮十倍,亮得像要把他的魂烧穿。
可他知道那不是她,就像知道无咎祖师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守剑人...时,最后那个字不是而是。
焚誓火种。他在心里念出法诀,舌尖尝到铁锈味——这是燃烧记忆前的征兆。
识海里突然炸开团金光,那是他七岁那年的记忆:春寒未褪的祖师祠堂,无咎道人蹲下来,把半尺长的木剑塞进他冻红的小手里,掌心的温度透过剑鞘渗进来:小木头,握剑要像握命。
记忆碎片像被风吹散的纸灰,在识海翻卷。
韩林的太阳穴突突跳着,后颈沁出冷汗——原来失去一段记忆不是疼,是冷,冷得他指尖发颤,可他反而笑了,笑得嘴角都在抖:你拿雪琪的字迹当饵,我就拿自己的旧事当柴。
他摊开手,掌心腾起橘红色火焰,火苗里裹着细碎的金芒——那是记忆燃烧时迸溅的光。
触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,表面的灰白表皮簌簌脱落,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小点。
韩林眯起眼,那些小点在火光里显了形:每个都是歪歪扭扭的错字,字多了一点,字少了一横,正是他少年时抄经漏写的、被无咎祖师拿戒尺敲着改的那些。
伪面。守碑人的残念突然清晰起来,带着点震动的锐音,用错字织的皮,专吞活人的执念当粮。
韩林的手指按在火焰上,错字本源顺着经脉涌进火里。
火苗骤然拔高三尺,将触须整个裹住。
伪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,那些错字被烧得蜷成小团,在火里挣扎着要逃,却被韩林用错字回响阵的余韵困住。
终于,最中央爆出团幽蓝火星,一枚鸽蛋大的灰核滚落在地,表面刻着歪扭的纹路。
签到。韩林喘着气,额角的汗滴进衣领。
九霄签印系统的提示在识海响起时,他能感觉到丹田处有什么东西碎了——那是最后两次恢复修为机会里的一次,像块冰掉进沸水,连疼都来不及疼。
灰核在他掌心发烫,他捏碎时,细碎的光粒钻进眼睛:断龙崖底的祭坛,青石板下露出半截白骨,骨头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锁链。
第一个守剑人...他喃喃着,指腹蹭过掌心的灰,突然有热意从脚底板升起来。
余烬不知何时飘到他面前,在半空重新排列组合,墨迹未干般滴着黑液,缓缓凝成一行字:你师父没死干净,快来挖。
韩林的瞳孔缩成针尖。
他想起三天前无咎道人的葬礼,棺材里只有件染血的道袍——当时他以为师父是被兽妖啃了骨头,现在才明白,那口棺材根本就是空的。
风突然卷着灰烬往崖底灌,那些灰烬在他身后聚成个巨大的错字,横折处缺了半笔,正是无咎道人临终前在他手心写了一半的字。
他轻声念出那个字,喉结动了动。
断龙崖深处传来水流撞击岩石的声响,混着若有若无的剑鸣。
他弯腰捡起灰核碎片,转身往崖底走,每一步都踩在凸起的岩石上,脚印里渗出血珠——可他感觉不到疼,只听见心跳声盖过了风声,一下一下,敲着这个字。
崖底的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