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岳般的身影投下的阴影,仿佛能冻结灵魂。
那不是实体,而是一种意志的凝聚,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着天地法则的排斥与臣服。
执律使额间那枚灰茧,如一颗丑陋的心脏,随着它的脚步同频跳动,每一下,都让脚下坚实的土地崩裂出蛛网般的深壑。
这片被两人愿力强行维持的独立空间,正在这股纯粹的“纠错”之力面前分崩离析。
韩林体内的系统警报已化作尖锐的蜂鸣,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。
他没有丝毫犹豫,一把抓住陆雪琪的手腕,澎湃的能量开始在掌心汇聚,准备强行撕开一道通往未知界域的裂口。
只要能带她走,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。
然而,预想中的挣扎并未出现。
陆雪琪的手反过来,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,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那股即将爆发的空间之力,竟被她掌心传来的温润与坚定缓缓抚平。
“别用那个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。
韩林一怔,望向她的眼眸。
她没有解释,只是将诚锋古剑的剑柄,用力按入他的掌心。
那冰冷的触感,瞬间将他从逃亡的念头中拉回现实。
“这柄剑,你比我更懂它的悔。我的愿,你也早已知晓。”陆雪琪抬起头,直视着那尊带来末日气息的执律使,眼中那一点金芒骤然暴涨,璀璨得如同两轮初升的骄阳。
“所以,这次我们一起写首新诗。”
她的话语掷地有声,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宣告一场早已注定的叛逆。
“让它记住,”她一字一顿,金色的瞳光几乎要将前方的执律使洞穿,“错字,也能成律。”
原来她早就察觉到了。
从他体内那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第一次泄露微光,到每一次他试图压抑的波动,她都看在眼里,却从未揭穿。
她不是在纵容,而是在等待,等待一个能与他真正并肩,而非被他护在身后的时刻。
执律使似乎被这渺小生灵的狂妄所激怒,额间的灰茧猛地一缩。
它终于开口,那声音并非来自喉咙,而是由天地间无数的悲鸣、哭嚎、绝望的嘶吼汇聚而成,仿佛万魂齐哭,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剥离神魂的恐怖力量。
“尔等悖逆,当堕永渊!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那枚灰茧轰然炸裂!
炸开的不是血肉,而是亿万道灰色的光丝。
每一道光丝,都是一道由最纯粹的“理”与“法”构成的言灵锁链,它们遮天蔽日,化作一场没有死角的风暴,朝着两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。
这是来自洪荒意志的抹杀,不讲道理,不留余地。
“小心!”韩林下意识地将陆雪琪护在身后,手中诚锋剑应心而动,剑光暴涨,迎着那灰色的锁链之潮直劈而上。
嗤啦!
剑锋与锁链碰撞,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。
几道言灵锁链应声而断,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断裂的锁链并未消散,而是化作一缕缕精纯的灰色死气,竟顺着剑锋,如跗骨之蛆般钻入韩林体内!
剧痛!
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,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搅动他的经脉与神魂。
这是自毁式的打法!
他竟是以自身为容器,强行承接这股抹杀之力的反噬,只为斩开一条通路,替陆雪琪争取哪怕一息的时间。
他的脸色瞬间煞白,嘴角溢出一丝鲜血,但握剑的手却愈发沉稳。
“师兄!”陆雪琪惊呼,可她没有冲动上前。
她的双眸紧闭,再睁开时,那对金色的错瞳之中,映照出的不再是锁链风暴,而是那片灰色风暴的本质。
那是……无数残破的画面,无数模糊的面孔。
他们在哀嚎,在挣扎,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从存在的根源上抹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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