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西坠,蕴染粉蓝的天色,天边深湛的云彩,时不时劈出无声的闪电,今晚有雨,定会如约而来。
营指挥使的公事院内,副指挥使赵虎倚靠在门边,探头探脑的瞅了瞅天色,然后拍了拍门口的守卫卒吏,关切说:“看这天色,晚上一定会下雨,你们换班的时候,记得穿上蓑衣。”
“多谢大人关心。”小卒吏抱拳施礼。
赵虎与秦策是旧乡,不同于秦策和李石,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,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摸爬滚打,他高大青壮,容貌并不出众,但在战场上屡建奇功,故此年纪轻轻,便已是统领之职。
因是旧相识,他与秦策在金陵老家便是好友,时常约在一起喝酒游戏,秦策能来神武营,亦是有赵虎的一半原因。
赵虎能力出众,官阶比秦策高,因不是直属上下级,二人在军营里甚少见面,直到秦策也升任统领,二人平起平坐,才更加密切的联系在一起。
现如今,二人一正一副,成了营指挥使,盟友被迫手牵手,面对这军营中各怀鬼胎的诸司军官。
赵虎转进屋,瞟了一眼桌案后认真审阅公文的秦策,他撩开衣摆,坐在下处的椅子中,叹声道:“依我说,这个位置偏得你来做,谁都担不了此责。某些人倒是有野心,再有野心他亦不敢接。唯有你的身份,你的家世,能扛得住此种压迫。”
“既来之则安之,多么大的重压亦要临危不乱。”
秦策举起纸张挥了挥,半笑道:“此一战损失惨重,大部分空缺出来的职务,我已经拟定好了人员名单,你看看如何?”
赵虎起身走到桌前,接过名单,从前到后仔细的过了一遍,轻声问:“大量任用自己人,甚至直接把吴比提为新统领,连顾盼子都当上总旗官了,吉祥从老兵破格升为总旗官,如此作为,恐怕会有非议?”
秦策坦然的倚靠在椅背上,双臂轻盘,言道:“人员大量流失,能用的都得提上来用,更何况,他们故意推举我为营指挥使,想看我的笑话,那便做些他们想做又做不了的事,不满意也要忍着。否则,这个营指挥使便叫他们上来做!”
赵虎眉目间流露出钦佩,将名单交还回去,赞同的点头道:“说的也是,当此时刻,老兵阳奉阴违,若不任用自己人,政策很难推行下去。”
“他们必定不会让我顺利,我怎能不利用自己人进行对抗。”
一夜的狂风暴雨,电闪雷鸣,直到东方既白,风息了,雨也停了。太阳的金光,破开云层,普照在空荡荡的操练场上。
顾盼子小旗官的腰牌还没捂热乎,手里又换成了总旗官的腰牌,与同样新升任的总旗官曾如意并肩走出统领司大院。
曾如意笑说:“恭喜你啊,又升官了。”
顾盼子羞涩的摆摆手:“你别拿我开玩笑,你才是正经升了官,我这顶多是为了凑数。现在兵力紧缺,我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,其实就是一个挂名的空职。”
曾如意却说:“你不用谦虚,其实没有秦指挥使的提携,以你的能力,亦可以做这个位置,大部分士兵过来,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,真正有才干的人不多,故此有才华的人自然格外出众。”
“我哪有什么才华,曾总旗可别再夸我了,再夸我,我真就信了。”
两人有说有笑,回去收拾行囊,总旗官有单独的宿舍大院,在公事司的后头,一座院落有十间房,每人一间。
顾盼子看着吉祥在1号房里忙忙碌碌收拾东西,忽然内心有些怅然若失,好歹室友一场,对她又多有照拂,她不舍道:“恭喜你啊吉祥,以你的能力,早就该做总旗官了。”
吉祥认真的卷被子,听到顾盼子的话,他粲然一笑,现出颊面上两个酒窝:“我全听秦大人的安排,他让我做什么,自然有他的道理,不让我做,更有他的打算,所以当不当官,我都无所谓。”
顾盼子盘膝坐在床板上,单手托腮,感慨说:“平时看你温文尔雅,上了战场,你还挺勇猛的。马背上的你,雄姿勃发,特别的酷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