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北宁城后,一件沉痛的事,砸在了秦策的心头。
秦太夫人病逝的消息不胫而走,金陵将军府人去楼空。
文顺帝替秦家看管了这么久的院子,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间,被秦策将人接走了。
文顺帝当即命人抄了将军府的空宅,杀光了府上所有的丫鬟仆人,并捉走了部分秦家家眷,包括大姐秦玉也跟着遭殃,丈夫在督察院的官职被免,举家发配彩南。
而嫁给商人的小妹秦可,则幸免于难。
得到消息的秦策心如刀绞,彻夜难眠。
他心里热一阵,宛如煮开的水,烧烂了肺腑,冷一阵,由心内散发出刺骨的寒,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战栗,并非是恐惧,而是绝望,对人性的绝望,对世道的绝望,甚至对自己的绝望。
秦策再次灰心丧气,他不认为自己会赢,那遥远的金陵城,中间隔着那么多道关卡,那么多的将士,只为弄死他一人,总会得逞的吧?
秦策相信他早晚会落在文顺帝手里,或者一次败仗,或者将士倒戈,自己人刺杀,再拿着他的人头向皇上邀功,那可是封侯拜相,天大的功劳。
秦策手扶额头,身体歪在椅子里,他真的有些累了,长时间的奔袭、战斗,甚至寝食难安,都将这副身体和精神,折磨的不成样子。
打来打去,终究仍是守在北宁城而已。
顾盼子从床上爬起来,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快,行动亦如从前一样自如。
秦策眸色紧张,关心道:“你怎么下来了,尽量多休息。”
“医士已帮我拆线,说明伤口已经长好,只要不做剧烈运动,我不必像个病人一样整日卧床。”
“尽管如此,此后的战事,你也不能参与,给我老老实实留在府里养伤。”
顾盼子立时撅嘴皱眉,然后软绵绵的骑在秦策的腿上。
“我可以不参战,但大祭司可以随军。”
秦策眸光锐利,表情厌烦,但健硕的手臂,仍是自觉的拢住顾盼子的腰身,他甚至享受于恋人的额头,亲昵的贴在他的颈间。
“你这个大祭司都是骗人的,可有可无。”
顾盼子“腾”地坐直,奶凶的鹿眸瞪着秦策:“你卸磨杀驴,现在说我没用了?”
秦策脸色凝重,爱抚的捏住顾盼子的下巴尖,语声沉沉。
“盼儿,我真的不认为我能赢到最后,我真的好累,我想停止。”
男人的狼眸失去锋芒,气势骤减,唯剩无尽的哀伤和落寞。
“做士兵可以依赖上官,可一军主帅,又能依赖谁呢?我孤注一掷,前路渺茫,我不知能否带着大军走向胜利,甚或步向死亡?”
秦策一扫平日的伟岸坚韧,他主动向顾盼子揭开伤疤,展现内心的柔软,这个男人在屡战屡败中,意志消沉,再也扛不住了。
那威名赫赫的一代战神称号,背后隐藏着多少血和泪,他并非不可一世,并非无懈可击,他是个坚强勇猛的男人不假,他的雄伟是刀架在脖子上,被敌人生生逼出来的。
他也有软弱,也有狼狈,也有无能为力,也会束手无策。
他也不是不打败仗,也时常被对手压制,然后连连挫败,陷入自我怀疑中无法自拔。
他一样会害怕,会心慌,会手足无措,会失去方向,但是他不敢展现片刻的迷茫。
但凡被底下人察觉到他的畏怯之心,便如群狼扑食,他必将被群起而攻之。
能同他一起造反者,皆是亡命徒,稍有不慎,则会被自己人分食,这便是秦策的处境。
虽为一军主帅,亦不过是血肉之躯,谁都可以抱怨、抹泪,唯独秦策不行,他只能将所有情绪藏在心底,自我消化。
他的伟大之处不在于他是最终的胜利者,有哪些辉煌的战绩,他的伟大之处在于,他能扛下所有的压力,吞下所有苦水,屡败屡战,坚持到最后。
顾盼子深知,男人大丈夫不需要同情,他需要鼓励。
“主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