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不凡呆立风中,许久的注视着顾盼子冷漠无情的黑眸。
“方国公是你杀的吧?”
顾盼子微笑摇头:“如若盛大人固执不从,我也不怕再多几条人命,即便我杀多了人,他们的冤屈亦无人知晓,这一点,盛大人自然心知肚明。”
盛不凡阴郁的颔首,双手无力的向下低垂。
“盛大人是聪明人,以后的路,下官便不陪盛大人走下去了,我们就此永别。”
不等盛不凡回答,顾盼子翻身上马,调转马头,向来时的路走去。
盛不凡颓丧的目送着顾盼子的背影,一人一马自在的摇摆。
山间的风,撩动着斗笠下的白纱,那一道小小的身影,曾经开膛破肚,几乎没死在盛不凡设下的战场上。
当初,秦策不顾惜自己,从战火中抱走的,正是如今能替他铲除异己的冷酷杀手顾盼子,由此,他也明白自己在秦策眼里非死不可的原因。
盛不凡恨当初自己的不决绝,不坚定,盲目的听从文顺帝荒唐的指令,致使贻害无穷,文顺帝自焚,连他亦难逃厄运。
盛不凡一如往常,故作轻松的返回了队伍,儿子们上前关心:“爹,青幽卫的人来做什么?”
盛不凡轻描淡写:“旧相识,过来送送。”
说完,他便登上了马车。
此后盛不凡又一反常态,与妻子和儿孙们格外的亲和,聊不尽的从前美好,诉不完的句句叮咛,之后,他偷偷写好遗书,并在返乡途中投河自尽。
顾盼子是在回金陵的途中,于街边吸溜面条时,听过路人说的。
意料之中的消息,顾盼子宠辱不惊,她继续闷着头吃光了一碗热面,然后牵起她的马,向着金陵城的方向走去。
其实心中五味杂陈,顾盼子无法喜欢这样的自己,甚至说有些讨厌,但她又被某种枷锁困住,而身不由己。
这枷锁是皇命,是君臣之道,是未实现的承诺,是她一再抱有希望的爱。
可是,那又怎样呢?他是皇帝,他俯瞰天下,顾盼子若不能留,更逃不走,正如她被困在了这个快意恩仇的时代,进退不得。
她以为她拥有自由,实则,她是翻滚在秦策佛掌中的齐天大圣,她不可一世的活在秦策的掌控之下。
盛不凡自杀不久,北宁传来消息,吴比于家中上吊自尽。
这一招敲山震虎,一石二鸟,令秦策十分满意。
吴比颇有自知之明,也免去秦策的一桩麻烦。
他提笔行书,为二位功臣寄去了悼词,愿他们安息。
八月末,铁应柔旧疾复发,腹内隐痛,再度卧床,而秦与子的第一个孩子出生,终于给铁应柔带来了喜悦的气色。
秦策例行赏赐,并以“乘风直上,万事顺遂”为意,定名秦乘风。
此后,朝堂上再次兴起督促秦策立太子一事。
秦策以冷峻的神情,端坐金龙椅,不胜其烦的聆听。
“皇上,自古立嫡立长,何况大皇子聪颖贤明,为人忠厚,关心百姓,办天下学堂,大皇子处理的亦是面面俱到,真乃是储君的最佳人选。”
文官如此言论,武将便按捺不住。
“皇上,二皇子骁勇善战,处事果决,这才是储君的气魄。”
“大皇子辅佐皇上,文武兼备,减轻了皇上多少负担?”
“二皇子大将作风,能替皇上安定北蛮,文治武功,样样俱全,二皇子更适合做储君。”
每当提起立太子一事,朝堂上两方阵营便争吵不休。
文官与武将对骂,秦策只能坐在龙椅上吃瓜。
秦策并非唯恐不乱,他确实在两个儿子之间徘徊不定。
论才情与学识,乃至性情与品德,长子秦与子当仁不让。
但若论个人私心,秦策偏向次子秦永固。
他必须承认,他无法一碗水端平,他偏爱次子,哪怕那小子顽劣调皮,从不能老实听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