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年之时,董小五特意在青幽卫安排了一顿肉饺子,与几个好兄弟拿饺子下酒。
“你们过年不吃饺子吧?在我们北宁,过年都要吃饺子。不过,那是有钱人家。像我们这种穷苦出身,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肉。
莫说肉,连白面都很少见,我是进了军营才吃到肉,也是在军营,才吃到过饺子,第一次吃的时候,那真是被香哭了,鼻涕眼泪一起流。”
几个兄弟嘿嘿的笑:“今时不同往日,董大人,现今你和兽房里的狮子老虎平级,顿顿都有肉。”
董小五举杯:“说的对,咱们都是一类人,都是圣上养的畜生。”
顾盼子在一旁默默的吃饺子,体味到董小五的话里酸溜溜,她冷声批判:“你若是畜生,百姓是什么?百姓多少年都吃不到肉,你们这些狮子老虎,可是大快朵颐,好肉都进了畜生的肚子,还不知珍惜。”
董小五放下酒杯,不服气道:“百姓是你什么人呐,你句句不离百姓,你官职都没了,现在想起来清正廉明了?你还是想想怎么活过明年吧。”
顾盼子据理力争:“因为我不是富家公子千金小姐,我从未脱离民间,我是小人物,所以我记挂百姓,将百姓安居乐业放在第一位。只有百姓过得好,才证明一个国家真的强大。”
“这话你莫要对我讲,我又不是统治者,有能耐你对皇上讲。”
顾盼子也是有几分硬脾气,她起身叉腰说:“反正我都要死了,多说几句又何妨?这些话,我当然敢对皇上讲。”
“你若敢讲,我就敢替你传信,你不怕死就尽管上奏表。”
顾盼子自尊心作祟,不肯服输,她当即扭身寻找纸笔。
“写就写,谁怕谁,明日你就替我呈给皇上,我写他执政的武断,写他不爱惜百姓,写他自私自利,写他暴虐成性······”
顾盼子在一旁独自喃喃,董小五则抱着兄弟的肩膀抱怨:“谁不想当救世活菩萨,可谁有那么大能耐?我亦是穷苦百姓出身,我最知百姓的日子不好过,但想要改变难之又难,她想法太过天真,也不看看她是何实力。一国之君尚有不能为之事,她顾盼子是谁?妄想人人都过上好日子,那岂不是笑话吗?”
“来喝酒喝酒。”
几个兄弟一起举杯。
本以为酒桌上的酒话,散席后便会无人在意。
怎料第二日,司礼监一道圣旨砸下来,以酒后狂言,大不敬的罪名,将酒桌上的这几人统统打了一顿。
顾盼子从狱官的公事房被揪出来,押送至地牢,单独关押,这一回真真是要牢底坐穿。
顾盼子坐在小黑屋恨得牙根痒痒,他秦策果真将无情进行到底,如今他是一句坏话都听不得,简直是一个暴君,昏君,负心汉!
顾盼子盯着熏黄的烛台,火苗跳跃在寒凉的空气中,她心内谩骂无休。
狱卒打开牢门,将一个新的尿桶拎进来:“顾大人,这是新的,没用过的,大的小的全撒在这里面,事后喊我们来收拾。”
顾盼子的古怪脾气涌上来,一脚踢翻尿桶:“都给我滚,烦死人。”
狱卒吓了一跳,急忙跑出去,然后重新锁好牢门,嘱咐说:“大人,尿桶千万别踢坏了,否则就没法用了,您若是想上茅房,就只能憋着了。”
“滚远点,都是一群讨厌鬼。”
顾盼子在牢室内乱砸,将桌上虚弱的火苗摔在地上,刹那间,整间牢室陷入黑暗。
过了一阵,走廊那头的亮光才慢慢爬进来,予以顾盼子些许精神安慰。
副指挥使贺尊奉旨入宫,于秦策的桌前站定。
“那边怎么样了?”
“回皇上,指挥使董小五,连同受罚的那几位,小施惩戒,暂时归家休养,顾盼子搬到地牢,单独关押。”
“她怎么样了?”
“狱卒说,他在牢室内发起脾气,乱砸东西。”
话虽说完,却许久未听见皇帝的答音,贺尊识趣的告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