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他流放犯人们个个面色惶惑,眼底带着血丝,显然都没睡好,被押差们像驱赶牲口一样催促着往下走。
队伍在压抑的恐慌和押差不断的呵斥下,总算勉强收拾妥当,乱糟糟地涌出了客栈。
街道上,晨曦微露,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。
一队队兵丁面色凝重地巡逻而过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行人。
张峰铁青着脸,不断催促着队伍加快脚步,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。
流放犯人们大多低着头,步履匆匆,不敢左右张望,仿佛生怕沾染上什么不洁之物。
然而,当一行人终于抵达那高大的城门时,心却猛地沉了下去。
城门并未如常开启,反而比平日多了数倍守军,披坚执锐,严阵以待。
厚重的城门紧闭,门前设置了拒马,气氛肃杀得令人窒息。
张峰心里咯噔一下,强压下不安,上前几步,对守门的军官拱了拱手。
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算得上客气的笑容:“这位军爷,我等是押送流犯往北境的官差,这是我们的路引和文书。
昨夜已在城中驿站歇下,今日正要按例启程,还请行个方便,打开城门。”
那守门军官面色冷硬,看也没看张峰递过来的文书,只是抬手一挡。
声音毫无波澜:“上头有令,即刻起,四门紧闭,许进不许出。任何人等,不得离城!”
“什么?”张峰脸色一变,急了,“军爷,这是为何?我们可是公务在身,延误了行程,上头怪罪下来,我等实在担待不起啊!”
军官的眼神锐利如刀,扫过张峰和他身后那群惶惶不安的流放者。
语气依旧冰冷:“担待不起也得担着!城里出了惊天大案,在凶手缉拿归案之前,谁也别想离开!”
张峰闻言,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,他凑近半步,压低声音。
带着几分不解和焦躁:“军爷,您行行好,通融通融。不过是一桩命案,何至于封锁全城?这……这未免也太……”
他本想说“太小题大做”,但看着军官那冷峻的脸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那军官听到“不过是一桩命案”几个字时,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。
他盯着张峰,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权衡什么。
最终,他极其轻微地勾了勾手指,示意张峰再靠近些。
张峰连忙附耳过去。
军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。
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:“一桩命案?哼,你说得轻巧……可知死的是谁?”
张峰一愣,茫然摇头。
军官的喉咙滚动了一下,声音压得更低,:“是城主大人……唯一的公子!”
张峰的瞳孔骤然收缩,脸上血色瞬间褪尽,脱口而出:“什……?!”
那军官猛地瞪了他一眼,止住了他的惊呼,继续低声道:“现在,你还觉得是小题大做吗?
城主大人震怒,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抓住凶徒!在查个水落石出之前,别说你们这些流放犯和差官,就是一只苍蝇,也休想飞出这栾州城!”
张峰像是被抽干了力气,他终于明白,为何昨夜那声惨叫后气氛如此诡异,为何今日城门守备如此森严。
撞上的哪里是什么普通命案,分明是塌天之祸!
城主独子惨死,这邕州城,已然成了一只密不透风的铁笼,而他们这群人,短时间内绝无可能脱身的囚鸟。
城主公子!竟然是城主府的独苗!这哪里是撞上了命案,分明是撞上了阎王爷的催命符!
他喉咙发干,声音嘶哑得厉害:“多、多谢军爷提点……”
那军官不再看他,只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,示意他们退开。
张峰烦躁地转过身,看着身后那群惶惑不安、只觉得胸口堵得慌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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