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贵看着她这副样子,心中了然,叹了口气,摆摆手:“唉,回去吧,回去吧,天塌不下来,日子总得过。以后……唉,算了,赶紧家去吧。”
王桂兰没再说话,像是生怕自己反悔一样,猛地转过身,拉起她那辆载着来路不明粮食的板车。
几乎是逃也似的,朝着自家那栋略显破败的土坯房快步走去。
车轮碾过地上的土坷垃,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,在寂静的村口显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沉重。
慕千月驾着马车回到自家小院时,暮色已然四合。
远远地,她便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正倚在院门边,不时向外张望着,正是她的小姑林月娘。
林月娘一见到马车和车上那个熟悉的身影,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。
她快步迎了上来,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:“月儿,你可算回来了!这天都快黑透了,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……”
慕千月利落地跳下马车,看着林月娘眼中未散的忧色,心头微微一暖。
语气也不自觉地放柔了些:“让小姑担心了。路上有些事耽搁了会儿,并无大碍。”
林月娘帮着将最后一袋面粉搬进厨房,拍了拍手上的灰,跟着慕千月回了正厅。
见翠儿正轻手轻脚地给趴在桌案上睡着的慕千雪盖毯子,她放轻了脚步:“这孩子,定是等姐姐等得睡着了。”
翠儿端来热水,小声道:“姑娘路上辛苦了,快暖暖身子。”
慕千月接过水杯,指尖触到暖意,轻轻抿了一口。
目光落在窗外渐浓的夜色上,声音低沉下来:“城里的粮价涨得厉害,比上月足足翻了一倍。
说是北边战事吃紧,粮草都往军里调了,民间能流通的自然少了。”
林月娘接过慕千月解下的披风,仔细掸去上面的浮尘挂好,闻言动作一顿。
翠儿将一盏油灯端到桌子中央,昏黄的光晕照亮了几人忧心忡忡的脸。
她小声插话:“我今早去溪边洗衣,听见几个婶子也在嘀咕,说是……说是往北边去的官道上,逃难的人眼见着多了起来,拖家带口的。”
她点了点头,目光扫过沉睡的慕千雪恬静的侧脸,声音压得更低了些:“我今日在城里,亲眼见到几家粮铺要么早早关了门,要么门口排着长龙。
价格一日三变不说,拿着钱也未必能买到足量。看这光景,只怕战事不利,或是……快要波及到我们这边了。”
林月娘吸了一口凉气,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:“当真如此严重了?”
“覆巢之下,安有完卵。”
慕千月打断她,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醒,“朝廷若在前线吃紧,加征粮饷、抽调壮丁是迟早的事。
到时候,物价飞涨还是轻的,只怕秩序崩乱,盗匪横行。”
翠儿听得脸色发白,紧张地攥住了衣角:“那……那我们怎么办?”
慕千月将杯中剩余的水饮尽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。
“今日城门口的乱象,村长是亲眼所见的,若我猜得不错,”她抬眼看向林月娘,目光清明,“村长此刻,恐怕已在思量移村之事了。”
“移村?”林月娘闻言,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,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!这可是背井离乡啊!
咱们虽是流放至此,时日尚短,可也看得明白,这里的村民,祖祖辈辈的根都扎在这大河村!
经过了多少努力,才在山脚下开垦了不知多少代的田地……让他们离开,怕是比割他们的肉还疼!”
翠儿也瞪大了眼睛,小声附和:“是啊姑娘,我之前听村里的老人念叨,前年发大水,房子冲垮了几间,都没人说要搬走呢……”
“此一时,彼一时。”慕千月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种穿透纷乱表象的冷静,“故土难离,是人情;但生死存亡,是现实。
感情挡不住乱兵,不舍填不饱肚子。王贵叔身为村长,他要考虑的不是一家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