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月娘坐在颠簸的牛车上,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几辆颇为扎眼的苏家马车。
眉头紧紧蹙起,烦躁地叹了口气:“唉,千月,你说这……这怎么就跟他们成一路人了?想想昨天晚上的事儿,我这心里就堵得慌。”
慕千月倒是老神在在地靠坐在马车里,闻言唇角微勾。
带着一丝看透的淡然:“谁让苏家人出手大方,每天三十斤粮食,这好处实实在在,村长和村民们拒绝不了。”
“三十斤粮食是不少,”林月娘转回头,脸上依旧带着不解,“可我就是想不通,他们怎么忽然就转了性。
非要跟咱们这些他们瞧不上的‘泥腿子’一起走了?昨天那苏员外,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,恨不得把我们都轰得远远的才好。”
慕千月撩开车帘,目光扫过队伍后方那些骑着马、眼神警惕打量着四周的苏府家丁。
声音平静无波:“小姑,你当他们真是转了性?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。
你看他们,虽有家丁护卫,但人数不多,拉着这么多箱笼财物,在这兵荒马乱的道上,就像一块肥肉,太扎眼了。”
她放下车帘,看向林月娘:“跟着咱们大队人马一起走,虽然慢些,但人多势众,总能吓退些不开眼的小毛贼。
他们出点粮食,买的是个平安稳妥。昨晚是觉得能拿捏住我们,自然嚣张。
今天发现硬的不行,就来软的了。这些精明人,算盘打得响着呢。”
林月娘听了,仔细一想,确实是这个道理,脸上的烦躁稍减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和鄙夷:“原来是这样……拿粮食雇咱们当护卫了这是!真是无利不起早。”
“互惠互利罢了。”慕千月重新闭上眼睛养神,“他们求平安,村民求粮食,各取所需。只要他们安分,带着也无妨。”
队伍在崎岖的土路上艰难前行,气氛因苏家的加入而显得有些微妙。
然而,这份表面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。
就在日头偏西,众人人困马乏之际,前方探路的青壮连滚带爬地奔回来,脸上毫无血色,声音都变了调:
“村、村长!不好了!前面……前面有官兵!打着‘永’字旗号!”
“永王的人?!”
王贵村长心头猛地一沉,永王的叛军烧杀抢掠,恶名昭彰!他当机立断,“快!掉头!往旁边林子里撤!”
整个队伍瞬间炸开了锅,村民们慌乱地驱赶着牛车、拉着板车,拼命想往路旁的密林里钻。
可队伍庞大,兵种繁多,哪里是说撤就能迅速撤走的?
眼看后方尘土扬起,一小队穿着杂乱皮甲、手持兵刃的骑兵已经出现在视野尽头,狞笑声隐约可闻。
“快!快扔下东西!保命要紧!”王贵声嘶力竭地大喊,自己率先将牛车上一些不甚要紧的家当推了下去。
大部分村民见状,虽然心疼,但也知道性命攸关,纷纷舍弃重物,轻装逃向树林。
然而,苏家那几辆满载箱笼的马车却成了最大的障碍。
马匹受惊,车夫驾驭不住,车辆歪歪扭扭,反而堵住了部分去路。
“苏员外!快!把箱子扔了!马车不要了!逃命啊!”王贵冲到苏员外的马车前,焦急地拍打着车厢。
苏员外肥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,却死死扒着车窗,尖声叫道:“不行!这都是我苏家的家底!不能扔!
让你们的人顶上去!拦住他们!我……我加粮食!加一百斤!不,五百斤!”
都这时候了,他还想着用粮食收买人心。
王贵气得浑身发抖:“这是叛军!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!谁去顶?谁去送死?!再不扔,我们都得死在这儿!”
“你们这些贱民!拿了我的粮食就得护我周全!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!”
苏员外面目扭曲,竟是威胁起来,他身边的管家也探出头,色厉内荏地叫嚷:“对!你们不能丢下我们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