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内陷入一片沉寂,香炉中升起的青烟笔直如线,仿佛也凝固在了空气中。
皇后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下方跪伏的南桐,目光锐利如冰锥,仿佛要刺穿她恭顺的表象,直抵内心最深处的算计。
许久,她才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浸入骨髓的冷意:“南桐,你真的觉得,你这步棋……走对了吗?”
南桐伏在地上的指尖微微蜷缩,触及冰凉的金砖。
她没有抬头,声音透过地面传来,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与茫然:“奴婢愚钝,不知娘娘所指何事?奴婢只是竭尽所能,为娘娘和公主分忧。”
“呵……”皇后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,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,只有洞悉一切的嘲讽,“不知?好一个不知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倏然转淡,带着一种懒得拆穿的疲惫:“行了,起来吧。不管怎样,你今日献计,确实提供了一个思路。这份情,本宫念了。”
她挥了挥手,如同拂去一粒微尘:“没事你就先回去吧。景玄那边……还需你尽心伺候。”
“是,奴婢告退。”南桐依言起身,始终低垂着头,恭敬地行了一礼,然后迈着平稳的步子,一步步退出了坤宁宫正殿。
直到转身踏出殿门,隔绝了身后那两道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。
她才感觉那紧绷的脊背稍稍松弛了几分,后背却已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。
南桐站在坤宁宫外汉白玉的台阶上,初夏的风带着御花园里隐约的花香拂过,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滞重与冰凉。
她当然知道这步棋走得有多险。
岂止是险,简直是在刀尖上起舞,用殿下如今对她那份朦胧却真切的情谊做赌注。
稍有不慎,便是满盘皆输,散尽他所有的信任与维护。
可她必须走。
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往日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。
皇后娘娘之前为太子选妃,闹得沸沸扬扬。
她只知殿下为了她,强硬地拒了那门婚事,心中曾为此泛起过隐秘的甜意与不安。
却从不知晓,在那些她未曾参与的场合,殿下将心丢在了何处。
是了,宫人们私下议论,说殿下当时并非全然抗拒,甚至曾有意纳慕家千金为侧妃……
她当时听闻,只当是殿下被帝后逼迫下的权宜之计,是为了保全她而做出的妥协,心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怜惜与愧疚。
可近来,尤其是今日,她才骤然惊觉。
但凡宫人回话间提及“慕国公府”或“慕小姐”几个字,殿下那看似随意垂下的眼帘会倏然抬起。
握着茶盏的手指会无意识收紧,聆听的姿态会比处理寻常政务时多出一份难以言喻的专注。
那不是一个男子对无关紧要女子的寻常好奇,那是一种……刻意的、带着某种复杂情绪的关注。
原来,他并非无情,只是那情意,或许早已在不知不觉中,系于他人之身。
而自己,竟迟钝至此。
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她用力攥紧了袖口,指尖深深陷入掌心,借由那点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情爱是穿肠毒药,更是夺命枷锁。
慕千月的存在,无论于公于私,都成了一个巨大的、不容忽视的变数。
将她推出去,一则可解永宁公主的燃眉之急,全了皇后爱女之心,让自己在坤宁宫这里留下一份“情面”。
二则……也是彻底斩断那可能滋生的、会动摇她心志的隐患。
殿下此刻的愤怒与失望,在她的预料之中,也是她必须承受的代价。
南桐缓缓抬起头,望向东宫的方向,目光渐渐变得坚定,甚至带上了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。
冷汗浸湿的中衣贴在背上,一片冰凉,却让她混乱的思绪异常清晰。
这条路是她选的,再难,也得走下去。
南桐回到东宫时,暮色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