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雾漫过礁石时，王默的指尖正贴着水幕结界的边缘。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，将她袖口沾着的露水凝成细碎的冰晶，又在接触到她体温的瞬间化作透明的水珠滚落。
“这里的海水，比人类世界的要凉。”她轻声说，视线越过结界望向远处翻涌的墨蓝色浪涛。海面上漂浮着发光的水母，它们半透明的伞盖里流转着与水王子眼眸相似的蓝，成群结队地从礁石后游过，在雾中拖曳出蜿蜒的光轨。
水王子站在她身侧，银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微扬。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维持着疏离的姿态，而是让衣袖与她的衣料轻轻相触，带起的气流扰动了结界表面的光晕。“深海的温度不会随季节变化，”他的声音混着海浪声传来，“就像记忆里的某些片段，永远停留在最初的模样。”
王默转头看他。结界外的雾正变得浓重，将他的轮廓晕染得有些模糊，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，仿佛盛着整片深海的星光。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冰晶宫的情景——当她被梦魇困住时，正是这双眼睛穿透层层幻境，带着她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挣脱出来。
“你说过，梦魇会放大心底的恐惧。”她蜷了蜷手指，试图握住那些快要溜走的思绪，“可我在梦里看到的，不全是可怕的东西。”
水王子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。海雾中飘来细碎的光点，落在她发间时像极了人类世界夏夜的萤火虫。“恐惧有时会披着熟悉的外衣，”他抬手，指尖悬在她发顶半寸处，最终只是轻轻拂去一片沾着的海草碎屑，“比如失去，比如无法兑现的承诺。”
王默的心猛地一缩。她想起梦里那个不断重复的场景：她站在逐渐干涸的湖畔，看着水王子的身影在波光里一点点变得透明，无论怎么呼喊都得不到回应。那种失重般的恐慌，即使醒来后仍像潮水般反复漫过心口。
“我不会让梦境变成现实。”她抬起头，迎上水王子的视线。雾气在两人之间流动，将他眼底的情绪看得格外清晰——有她熟悉的沉静，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，像深海里悄然绽放的荧光珊瑚。
水王子的指尖终于落下，轻轻碰了碰她的眉心。冰凉的触感驱散了残留的梦魇气息，他低声道：“随我来。”
穿过层层水幕结界，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。不同于冰晶宫的剔透寒凉，这里的海底生长着大片发光的珊瑚丛，五彩斑斓的鱼群在其间穿梭，远处的海床上还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石碑，碑上刻着的纹路在水光中流转，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。
“这里是……”王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温暖而纯净的力量，与水王子身上那种清冷的气息截然不同，却又有着同源的联系。
“水之源头的遗迹。”水王子走到石碑前，伸出手轻轻按在那些流转的纹路上，“很久以前，人类与仙境的水族曾在这里定下盟约，共享水源的滋养。”
随着他的触碰，石碑上的纹路忽然亮起，一道柔和的光芒从碑面涌出，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。王默看到了远古时期的景象：人类的部落与水族的族人并肩站在河畔，用清澈的泉水举行着盟誓仪式；孩子们在水边嬉戏，水中的鱼儿跃出水面，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；丰收的季节里，人们将最饱满的谷物撒入河中，感谢水源的馈赠……
“后来呢？”王默轻声问。画面渐渐变得模糊，取而代之的是浑浊的河水、枯萎的草木，以及水族族人黯淡的眼神。
水王子的指尖微微收紧，石碑上的光芒随之黯淡了几分。“盟约被遗忘，水源被污染，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，“人类世界的欲望漫过了边界，仙境的水族也渐渐封闭了自己的领地。”
王默垂下眼，看着自己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。她想起了人类世界那些被污染的河流，想起了新闻里报道的海洋垃圾，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闷闷的发疼。“是我们做错了……”
“并非所有人类都如此。”水王子转过身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“就像并非所有仙境生灵都愿意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