贴在国子监朱红色的高墙上,字字如刀,刺入每一个围观学子的眼中。
墨迹未干,泛着铁锈般的暗光,在晨风中微微颤动,仿佛随时会滴下血来。
纸角被钉得死紧,木槌敲击声还在耳畔回响,震得人心发麻。
“查无楚氏举人籍,疑为冒名顶替,禁考三载。”
人群瞬间炸开,议论声如沸水般翻腾,夹杂着粗重的喘息、压抑的惊呼与冷笑。
有人倒抽冷气,牙齿磕碰出轻微的咯咯声;
有人拍掌大笑,袖口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土。
更多的则是低语交头接耳,像无数细针扎进空气里,织成一张无形的网。
周彦归站在人群外围,眉头紧锁,指节因用力攥住书卷而泛白。
他几次欲言,喉头滚动,却终究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,消散在凛冽的晨风中。
他身侧,抱着书卷的小墨卿则悄无声息地低下头,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,在书页的角落飞快记下公告张贴的时刻——辰时三刻。
笔尖划过纸面,发出沙沙轻响,如同蚕食桑叶,细微却执拗。
风暴中心的楚云栖,却平静得像一座孤岛。
她立于榜前,目光掠过那些墨迹未干的字,脸上没有丝毫波澜。
指尖微凉,触到衣袖上绣的银线纹路,那是一道清河旧纹,早已褪色,却仍嵌在布料深处。
唯有她自己知道,那颗在胸腔中跳动的心,此刻沉稳而冰冷,像一块埋于雪下的玄铁。
七日之限,已过三夜,对方的手段比预想中更狠,也更急。
她没有争辩一句,也没有理会周围任何同情或讥讽的目光,只是平静地转身,拨开人群。
衣袂拂过肩背,带起一阵窸窣之声,像是枯叶擦过石阶。
那瘦削的背影没有半分颓丧,反而透着一股决绝的锋锐,仿佛不是去领受惩罚,而是去赴一场早已布下的杀局。
她未曾归家,径直出城,策马扬鞭,直奔西山那座孤零零的草庐。
马蹄踏碎霜泥,溅起冰渣,寒风灌进领口,刺骨如刃。
就在马蹄踏上山路的那一刻,楚云栖心头猛地一震,仿佛有一根尘封已久的弦被悄然拨动。
一个低沉而陌生的声音在意识深处浮现:“关键记忆解锁……真相正在复苏。”
草庐内,油灯昏黄,灯芯噼啪爆响,光影在墙壁上扭曲跳跃,映出周嬷嬷佝偻的身影。
她枯槁的手颤抖着,从一个破旧的木匣中捧出两样东西——半块温润的玉佩,以及一封早已被血迹浸透成暗褐色的信。
指尖触到信纸时,传来一种黏腻又干涸的触感,像是凝固的伤口再度撕裂。
“少爷……少爷他,不是病死的啊!”老嬷嬷浑浊的眼中滚出热泪,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。
“三年前那个雪夜,他从学政司回来,浑身冰冷,只跟我说查到了学政勾结各大书院,私下篡改寒门学子学籍,倒卖功名的大事……他说天亮就去告御状。可第二天,他就……他就口吐鲜血,再也没醒过来……”
“我怕啊……我怕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,就偷偷藏了他贴身的玉佩和这封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血书,等了三年,等了整整一千多个日夜……小姐,我终于把你等回来了!”
楚云栖伸出手,指尖触碰到那半块玉佩。
触感冰凉,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,顺着指尖一路烧进血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