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没有后退,更没有被悲愤冲昏头脑。
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,她不退反进,闪电般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件物事——那是一件粗糙厚重的护具,表面覆着多层复合织物与金属箔片,接缝处以蜡封胶密封,赫然是她以系统解析的未来科技图纸,耗尽数月心血复刻出的“气密护具”原型。
她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展开,严严实实地罩在了整个水晶椁上,将所有毒雾隔绝在外。
做完这一切,她猛然转身,双眼血红,死死盯住墨青鸾。
“启动,功德池!”
随着她一声令下,识海中的玉简光芒大盛,一道道柔和的光影在她身前投射而出。
光影之中,是瘟疫之中,被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百姓,他们拖家带口,朝着她的方向叩首跪谢,哭声与感恩交织;是滔滔洪水边,因她的新式堤坝而保住家园的工匠们,他们赤着上身,激动地跪倒一片,汗水与泪水混流,是寒门学子们,从她手中接过免费的书籍,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渴望与光芒……
一幕幕,一桩桩,皆是智慧带来的生机。
“你说智慧招祸!”楚云舒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泣血,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力量,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,“可若没有它,我哥哥是不是就该白死!这满城被救的百姓,是不是也该白死!前朝那百万因愚昧和战争而死的亡魂,是不是……也都该白死!”
声声质问,如重锤敲击在墨青鸾的心上。
她僵立在原地,手中的毒针“当啷”一声掉落在地。
她看着那些光影,看着那些劫后余生的笑脸,眼神中的疯狂与死寂寸寸龟裂。
幼时村中疫病横行,母亲抱着弟弟哭喊求医,父亲偷偷研制药方却被定为“妖术”烧死市口……那些被压抑三十年的记忆如潮水涌来。
她颤抖着,一步步走向那被护住的水晶椁,手指抚过镜背上的一道刻痕。
那是一行极小的字,是她父亲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刻下的遗言:
“噗通”一声,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守墓人,突然双膝跪地,对着楚云舒的方向,以手为笔,在厚厚的尘土中,一笔一划地写下四个字。
——主归矣。
楚云舒没有看他们,她的目光穿透了时空,望向镜中那道名为墨九章的虚影,声音沙哑地问:“先生,若当年有病理推演之法,有防疫之策,那场席卷全国的瘟疫,能救多少人?”
墨九章闭上双目,庞大的数据流在其虚影中飞速闪过,三息之后,他睁开眼,吐出一个沉甸甸的数字:“九十七万三千人。”
九十七万三千……
楚云舒缓缓握紧了胸前的格物令,那温润的触感仿佛是哥哥最后的余温。
她一字一顿,像是在对哥哥立誓,也像是在对这个世界宣战。
“那我这一世,不止要救九十七万。”
嗡——
识海中的玉简发出了一声从未有过的清越嗡鸣,仿佛是认可,是共鸣。
玉简光滑的表面上,第一次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古篆——“鉴”。
一道温柔而古老的声音,仿佛从灵魂深处响起,带着无尽的期待与疲惫,轻轻低语:“你……终于来了。”
墨青鸾缓缓闭上了眼睛,两行清泪从她那死灰色的眼眶中滑落。
她像是放下了背负三十年的沉重枷锁,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物——那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青铜残片,其上的纹路,正好能与天工鉴的缺口完美契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