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格物观星法”一用,以校正新历。
楚云舒并未见他,只命老铁递出了一封早已写好的书信。
信上只有一句话:“历法归谁,不重要,重要的是,从此以后——种地的人,自己知道什么时候该下种。”
那一夜,星河璀璨。
楚云舒独自一人立于地宫之前,亲手将那卷《天工录·观星篇》的残页,封入一个崭新的石匣之中。
指尖离开匣盖的刹那,玉简轰然大放万丈金光!
盘踞其上的“鉴”字图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攀升至顶点。
三道光链自识海射出,交汇成一座宏伟虚幻的门形光影。
苍老低语响彻灵魂:“‘圣贤门’第三策,开启。请命名您的终极国策。”
她抬起头,目光穿透地宫穹顶,望向那片她刚刚重新“看清”的浩瀚星空。
她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金石般的决绝。
“就叫……民智即天命。”
话音落下的刹那,地宫最深处,沉寂了千年的庞大机关群落,发出了悠长而沉重的轰鸣,仿佛一头苏醒的巨兽,在回应着它的新主。
就在此时,星轨骤暗,北穹一颗流星划破夜空,坠向江南方向。
楚云舒心头忽如寒针刺入,猛然转身——仿佛听见千里之外稻田干裂的声音。
片刻之后,阿枝急促的脚步声在地宫外响起,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:“东家!江南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,出事了!”
这一世,文明的火种,将再也不会熄灭。
春寒料峭,冷雨如刀,通往江南的官道彻底成了一滩烂泥。
泥浆在马蹄与车轮下翻涌,黑褐色的水洼连成一片,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,像大地溃烂的伤口。
空气中弥漫着湿土、腐草与牲畜粪便混合的腥气,令人作呕。
数不清的粮车半个轮子都陷在泥沼里,动弹不得,辕马嘶鸣,皮鞭抽打声此起彼伏,却只能换来更深的挣扎。
驿站里,疫后重建急需的布匹、药材堆积如山,潮气氤氲,麻袋边缘已泛出霉斑,指尖轻触便留下灰绿的粉末。
商贾们愁眉苦脸,捶胸顿足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却无计可施。
京城,工部衙署。
楚云舒一身素色劲装,衣角犹带夜露湿痕,显是彻夜未归。
她亲手将一本册子递到工部尚书王砚之的案前。
封面上,《水泥路试点三月实录》七个大字,笔力遒劲,墨迹未干,仿佛还带着河北风沙的粗粝。
“王大人,河北试点路段的数据在此。”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,穿透了屋内的沉闷,“新路建成后,日均车马通行量是过去的五倍有余,重载通行毫无阻碍。更重要的是,三个月内,路面无一处损毁,维修成本,仅为同等长度夯土路的十分之一。”
王延志眼皮都未抬一下,只是用指节轻轻敲着桌面,发出的“笃笃”声像是在为楚云舒的雄心壮志敲响丧钟。
他冷笑一声,终于翻开了册子,目光却只在那些惊人的数据上停留了一瞬,便满是讥讽地合上了。
“楚提举,老夫知道你格物院有些新奇玩意儿。”他慢条斯理地说道,语气中的轻蔑毫不掩饰,“但国朝自有法度,官道修筑更是祖宗传下的规矩。为了区区一点通行之利,便要大兴土木,改弦易辙,动摇国本,未免太过儿戏了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