摇国本之举!”
这一次,李昭的回应更快。
他直接推出了“双轨初试”方案。
所有考生,无论出身,先考《算经》、《工律》、《农策》三门实务。
通过者,再考《论语》选章,只需通晓大义即可。
这无异于告诉天下人:朕取士,先问你能为这江山社稷做什么,再问你读过什么圣贤书!
首场考试,便设在天子脚下的顺天府。
考试那日,天降大雨,京城的石板路被冲刷得油光发亮,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与攒动的人影。
雨滴砸在屋檐瓦当上,汇成哗啦啦的水流,顺着青砖沟槽奔涌而下。
五百余名来自五湖四海的匠人,冒着滂沱大雨,汇集到了考场之外。
他们中,有的人穿着崭新的布衣,湿漉漉地贴在身上,紧张地搓着手,指尖因寒冷而泛白;有的人则风尘仆仆,脚上的靴子甚至还沾着未干的黄泥,雨水顺着裤管往下淌,在地上洇出一圈圈深色印记。
防疫站的代表黄英,作为特派监考官之一,静静地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。
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铁匠身上。
那老者满手老茧,握笔的姿势笨拙而吃力,手腕因常年挥锤而微微变形,此刻正因为紧张而不住地颤抖。
笔尖在纸上划动时发出粗糙的“沙沙”声,像是犁过干涸的土地。
在《农策》的策论题“论兴修水利之要”下,老铁匠思索良久,最终用尽全身力气,一笔一划地在卷上写下了五个字。
那五个字歪歪扭扭,墨迹浓重,边缘晕染开来,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——**渠成,则田活**。
看到这五个字,黄英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眼眶,眼前瞬间模糊。
他想起了母亲在防疫站里日夜操劳的身影,想起了陛下“知识是用来救人活命”的教诲。
这五个字,胜过万卷经义!
那一刻,他仿佛看见一条无形的道路,正从这五字之上向远方蔓延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河北乡野,那条尚未成形的水泥路,已撞上了最坚硬的阻碍——人心中的旧堤。
与此同时,工部侍郎王延志的府邸,依旧大门紧闭。
王延志自上疏被驳后,便称病不出,以示抗议。
这日深夜,王若薇悄悄走进父亲的书房。
王延志正对着一卷《礼记》枯坐,烛火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,纸页翻动的声音细微如虫鸣。
她没有出声,只将一本自己誊抄的《女子算学题解》轻轻放在案头,旁边附了一张纸条。
做完这一切,她便悄然退去。
王延志拿起纸条,只见上面是女儿娟秀的字迹:“父亲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,不必识字。然上月弟弟高烧不退,三位大夫药方剂量皆有出入,是女儿用算学之法,依体重、年龄、药性精密计算,才敢请母亲择方用药,救回弟弟一命。知识若能活人,何分男女,何论文理?”
王延志手一抖,纸条飘落在地。
他看着那本《女子算学题解》,又看看手边的《礼记》,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挣扎与痛苦。
良久,他缓缓伸手,撕下一页《礼记·内则》,投入烛火。
纸页蜷曲、焦黑,化作灰烬飘落。
而后,他轻轻合上《女子算学题解》,将其收入随身不离的书匣之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