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字之精确,让户部的官员都听得冷汗直流。
一个婢女,竟通晓如此精深的经济之学!
第三位,是个女学塾的学生,她大胆地质问赋税不公、男女不同工同酬的问题。
三问过后,翰林院一方,鸦雀无声。
那些饱读诗书的学子们,第一次发现,自己的满腹经纶在真正的民生疾苦面前,是何等苍白无力。
经义大比,格物院完胜!
比赛开始。
工部那边,堪舆的,卜卦的,选吉时的,为了用哪块奠基石就争论不休。
而格物院这边,王石头带着一群匠人,热火朝天地搅拌着砂石、水泥,浇筑进模具。
铁铲碰撞声、水流哗啦声、号子声此起彼伏,空气中弥漫着湿石灰的刺鼻气味,手掌触之粗糙灼热。
三日后,格物院的水泥桥已然成型,坚固地矗立在那里。
而工部的传统石桥,连地基的坑都还没挖利索。
皇帝亲临现场。
一辆满载巨石的重型马车,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缓缓驶上水泥桥。
车轮滚滚,碾过桥面,发出低沉的震颤,桥身纹丝不动!
“好!好一个水泥!”皇帝龙颜大悦。
就在此时,一名御史猛然出列,痛心疾首地跪下:“陛下!此乃奇技淫巧!惑乱人心,败坏风气,非治国正道啊!”
满朝附和之声正欲响起,一道冰冷如铁的声音,却斩断了所有喧嚣。
裴衍缓缓出列,目光直视龙椅上的皇帝,声线平直,却带着千钧之力:
“启禀陛下。去年河北洪灾,传统土石堤坝共计溃堤三十七处,淹没良田百万亩,流民近十万。而格物院在南岸试建的一里水泥长堤,仅有一处微裂,护佑堤后万家灯火,无一人伤亡。”
他顿了顿,森然的目光扫过殿中所有反对者,一字一顿地问道:
“请问诸公,何为淫巧,何为真治?”
一语出,满殿寂然。
当晚,翰林院掌院学士邓远上了一道请辞的奏折。
折中写道:“老臣守礼半生,却见礼不能活人。今老而无用,愿退位让贤,让位于能救苍生者。”
皇帝未准,却下了一道意味深长的旨意,破格将王延志那位以才学闻名的女儿,录入了女学塾,担任教习。
夜深人静,楚云舒收到了王府送来的一封匿名信。
信封里没有信纸,只有半块被烧焦的《女诫》残页。
残页的背面,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着一行字:
“谢先生授业。”
楚云舒捏着那半块残页,指尖传来焦纸的脆裂感,心中百感交集。
也就在这一刻,她脑海深处似有雷霆炸响——王石头的水泥、李狗蛋的药碾、排水渠的设计……这些碎片忽然串联成网,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涌上心头。
她喃喃道:“原来如此……不是单一技艺,而是……体系。”
她转头看向身旁一直默默守护的裴衍,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与兴奋:
“裴衍,我要建一座……不淹城。”
他正在擦拭绣春刀的手微微一顿,抬起头,幽深的眸子映着窗外的月光,也映着她亮得惊人的眼睛。
他没有问那是什么,也没有问该怎么做,只是将刀缓缓归鞘,发出“噌”的一声轻响。
“我为你清路。”
京城的欢庆气氛尚未散尽,春日暖阳融化了最后一丝残雪,空气里开始弥漫起潮湿的泥土气息,夹杂着新草萌发的清芬。
然而,在那看不见的角落,融雪正悄然汇聚。
护城河的水面每日高出一分,河边老屋的墙根开始泛潮,青石板下传来细微的汩汩声,像大地深处的低语。
南岸那段由水泥筑成的堤防依旧坚固如初,而北岸的传统土坝,裂缝正无声蔓延。
新旧之争,尚未终结。
真正的较量,或许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