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坡度算出来了,误差不超过半寸。”
阿枝那已经长成半大小子的儿子,主动请缨,在昔日的疫区旧址最高处设立了预警哨,风吹哨楼木板“吱呀”作响,他整夜盯着水位标尺,手冻得通红也不肯下岗。
小蝶那个机灵的弟弟,则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蝴蝶,穿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,雨水打湿他的发梢,脚踩积水发出“啪嗒啪嗒”的声响,他将每一条街道的积水深度一一记录,汇报道格物院。
一股强大的力量,以楚云舒为中心,拧成了一股绳。
仅仅七日,第一段长达三里的“硬化路-地下暗渠”示范段便宣告建成!
仿佛是上天有意要检验这旷世之功,当夜,一场倾盆暴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座京城。
电闪撕裂苍穹,雷声滚滚如战鼓,雨点砸在屋顶上噼啪作响,宛如万马奔腾。
城西其他老旧城区转眼间已成泽国,浑浊的积水没过膝盖,无数百姓在及膝的洪流中抢救着本就可怜的家当,哭喊声、求救声响成一片,木门被水流撞得“砰砰”直响。
然而,与这片末日景象一墙之隔的试点区内,却是另一番天地。
雨水落在平坦坚硬的硬化路面上,迅速汇成水流,沿着精确计算好的坡度,尽数涌入路边的排水口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地下暗渠中,水流咆哮奔腾,却被牢牢束缚在河道之内,发出低沉的轰鸣,最终有序地汇入城外的蓄水池。
地面之上,竟不见丝毫淤积!
“没淹!真的没淹水啊!”
“快来看!楚大人的路,是神迹!是神迹啊!”
百姓们从屋里冲出来,难以置信地踩在干爽的路面上,鞋底传来坚实而温凉的触感,有人蹲下用手抚摸路面,指尖传来细密颗粒的粗糙感,激动得浑身发抖。
而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。
他们奔走相告,喜极而泣,无数人朝着格物院的方向长跪不起,额头触地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民心,在这一刻,坚如磐石。
然而,光明之下,总有阴影蠢蠢欲动。
裴衍亲率青田卫,彻夜在工地区域巡防,铠甲在雨中泛着冷光,皮靴踏过泥泞发出“噗嗤”声。
深夜,他在城西一处偏僻的拐角,截获了一队行踪诡秘的黑衣人。
经过一番激战,刀剑相击的火花在雨夜里一闪而灭,黑衣人尽数被擒。
审讯之下,为首者竟是前禁军统领的旧部。
那人被绑在柱子上,绳索勒进皮肉,却毫无惧色,反而对着裴衍冷笑:“你们以为建了几条路,就是功在千秋了?我告诉你们,你们建的是路,毁的却是千年纲常,是祖宗的规矩!”
裴衍面无表情,听着他的叫嚣。
他没有反驳,只是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。
刀锋在雨中划出一道冷光,一闪而过——斩断的却是他身上的绳索。
“纲常?”裴衍的声音比刀锋更冷,“若连护佑子民安居都做不到,这所谓的纲常,还不如脚下的土石来得坚固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