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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收队,连夜转移!”楚云舒的声音再次响起,果决而冷酷。
车队没有丝毫恋战,趁着敌人阵脚大乱,如一条滑溜的泥鳅,迅速冲破了这片死亡白雾,消失在夜色深处。
马蹄踏过湿泥,留下一串急促的回响,渐渐被风吞没。
尘烟散尽,车队已远遁十余里。
马蹄踏过湿滑的泥地,夹杂着伤者的低吟与夜枭的啼叫。
直到前方芦苇荡裂开一道缝隙,几点昏黄灯火浮现——那是漕帮暗设的野渡口,一个游走于官府视线之外的避风港。
火光映照下,阿舟立于码头石阶之上,目光如刀。
她本欲下令将这群“朝廷鹰犬”尽数沉江,可当视线落在那个蹲身包扎的女子身上时,动作却迟疑了。
只见楚云舒正俯身为一名受伤的护卫处理伤口。
她的手指沾满血污,却稳如磐石,清洗、上药、包扎一气呵成。
那双本该抚琴作画的纤手,在火光下泛着冷汗与药汁交织的微光。
她鼻尖微蹙,似在嗅辨伤口是否感染,触觉敏锐地感知着皮肉的温度变化。
——像极了当年死在火场里的娘。
阿舟心底的疑虑悄然萌生。
她挥了挥手,压下属下的躁动,冷声道:“先让他们歇下。那个你,你,你过来。”
她将凌雀拉到一旁,压低声音: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?惹上了谁?”
凌雀只答:“奉命查案。”
阿舟嗤笑一声,显然不信。
她话锋一转:“去,到镇上打听打听,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传闻。”
一夜无话。
次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楚云舒便在渡口支起了大锅,施舍稀粥。
她不动声色地将一小包米混入锅中,搅了搅。
那米粒表面裹着一层极细的药粉,据格物院记载,专与陈年松烟墨相触即蓝——只需有人曾长期书写账册,指缝残留墨渍,再进食时便会于碗边或残渣上显色。
乞丐们蜂拥而至,其中一个衣衫褴褛、双目失明的老头格外引人注目。
他端着破碗,贪婪地喝着热粥,粗糙的手掌因常年摩挲纸页而布满硬茧,指缝间隐隐透出淡黑痕迹。
突然,他像是被什么呛到,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,几口残渣呕吐在地上。
在晨曦的微光下,那呕吐物边缘竟泛着一缕诡异的幽蓝!
楚云舒心中一凛,立刻对身旁的凌雀使了个眼色。
凌雀款步上前,将一件干净的外袍披在老乞丐身上,声音温和:“老先生,棚里暖和,请随我来。”
瞎眼老乞丐被请入简陋的木棚内,一碗热茶递到他干裂的唇边。
炭火噼啪作响,暖意升腾,蒸腾起他身上久未洗净的霉味与旧纸的气息。
“老先生可是孙账房?”楚云舒轻声问道,每一个字都敲在老人的心上,“我来,是为听账本说话。”
“轰”的一声,孙瞎子如遭雷击,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他那双枯树皮般的手死死抓住破烂的衣角,浑浊的眼眶里涌出两行浑浊的泪水。
“账……账本……”他嘶哑地开口,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,“三十年了……三十年了!没人信我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