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云舒当着所有人的面,将《血税簿》原件、复原账册、墨迹样本,以及孙瞎子口述的证词拓本,一件件亲手放入箱中。
随后,她取出一块火红色的火漆,用格物院特制印章,死死封住。
她将密匣交到早已待命的小言手中。
少年站在角落,拳头紧握,眼中怒火未熄。
他知道,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,而在千里之外的朝堂。
“你能做到吗?”楚云舒凝视着他。
“姐,你说过,有些账必须由活着的人去算。”少年咬牙,“我不会让它在路上沾一滴雨。”
小言接过密匣,翻身上马,身影如箭射入雨幕。
三日后,皇帝密诏快马送至江南道,措辞严厉——“着巡抚周文渊留置待查,不得有误”。
尘埃落定。
数日后,新任知县由邻府调来,暂代政务。
震泽百姓自发组织义役,清理街道,掩埋尸骨。
一面新的学宫牌匾正在搭建,上书“民不可欺”四字,据说是那位钦差大人亲手所题。
这一日清晨,薄雾未散,柳婆子颤巍巍端着一碗粗茶走来,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楚云舒的身影:“姑娘,你说过,等案子查完了,请我老婆子吃顿饭。”
楚云舒接过那碗尚有余温的茶,触手微烫,茶香混着粗陶气息扑鼻而来。
她看着碗中漂浮的几片茶叶,轻轻吹了一口气,一饮而尽。
阿舟在一旁抱着手臂,笑意深沉:“钦差大人,我的那顿饭呢?你可也欠着呢,啥时候还?”
楚云舒没有回答。
她抬起头,望向远方笼罩在烟雨中的连绵山脉,那里是苏州府、松江府、常州府的方向。
话音落下那一刻,她心头忽然一震,仿佛天地间某种无形锁链轰然断裂。
怀中玉简微微发烫,一股温润暖流自丹田升起,四肢百骸如春冰初融,经脉深处传来细微的“咔”声——那道横亘已久的境界壁垒,终于松动了。
(内心独白)原来,为民执言,亦是修行之路……
微风拂过废墟,带来一丝新翻泥土的气息。
不知何处,有个孩子轻轻哼起一支不成调的小曲:
“青袍踏雪来,灯下算穷账;一纸血泪墨,换得万家光。”
她嘴角微动,终是转身步入县衙。
檐角铜铃轻响,仿佛回应着大地深处尚未平息的脉搏。
而在她身后,那面曾猎猎作响的白幡,已被百姓小心收起,裱入框中,悬于新建学宫正堂——
上书十二大字,墨迹犹新:
茶馆酒肆,田间地头,无数百姓开始悄悄私语,他们说着一个近乎神话般的故事,而故事的核心,只有一句话——
那位从天而降的钦差大人,她能听懂穷人的账。
震泽一县的雷霆手段,如巨石投湖,在江南六府之地激起滔天巨浪。
官场之上人人自危,坊间巷里却暗流涌动,一句“那位钦差大人,她能听懂穷人的账”的私语,比任何官府告示都传得更快,更得人心。
然而,出乎所有人的预料,掀起这场风暴的楚云栖却骤然沉寂下来。
她没有乘胜追击,直扑下一个府衙,反而像个耐心的猎手,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。
夜色如墨,浓稠得仿佛能滴落下来,小言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,怀中揣着数十份用油纸层层包裹的《血税簿》副本。
指尖触到油纸的粗粝感,带着桐油特有的腥腻气味,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轻如落叶,唯恐惊起一丝风声。
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,三更已过,整座城池陷入死寂——唯有破庙檐角残破的铁马,在晚风中发出断续的叮当声,像亡魂低语。
每一本副本,都附着一张字条,笔迹清隽却力透纸背:“若愿作证,三日后子时,于城隍庙外焚纸钱,烧灰即为信。”指腹摩挲过那行小字,墨痕微微凸起,仿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