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叩拜,额头触碰到湿润的土地,那积压了数代人的痛苦与绝望,在这一刻尽数释放。
少年转身,面对所有新任的“水质监官”,振臂高呼,立下血誓:“我等以性命担保,水不清,我不归!”
“水不清,我不归!”百名监官齐声怒吼,声震云霄,惊起远处林中一群飞鸟,扑棱棱地掠过水面,留下长长的波纹。
然而,楚云舒的目光却越过欢腾的人群,望向了远处那些因毒水而瘫痪,被家人用木板车推来的病患。
他们的脸上沟壑纵横,手指蜷缩如枯枝,有的甚至无法抬头。
风送来他们身上淡淡的草药味与久卧床榻的霉气。
净水,只能阻止悲剧的延续,却无法治愈已经造成的伤痛。
她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,而是转身对早已待命的阿骨打之侄女,那位精通草药的草原女子下令:“立刻在疫病最重的村子,设立‘临时医棚’,将所有瘫痪在床的病患,尽数收治!”
命令一下,早已准备好的队伍立刻行动。
帐篷拔地而起,帆布在风中猎猎作响,草药在陶釜中熬煮,散发出浓烈苦涩又带着清香的气息。
草原女子带着一批学徒,跪坐在病患身侧,双手稳如磐石地敷上漆黑的药泥。
那药泥温热粘稠,贴上肌肤时发出轻微的“滋”声,仿佛真的在缓慢吸纳毒素。
再辅以格物院改良的细长银针,由懂得经脉的郎中施以针灸,刺入穴位时指尖微颤,引动气血流转。
针尾轻颤,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。
半月之内,奇迹发生了。
最初是手指的颤动,然后是手臂的抬起,最后,第一个瘫痪了五年的汉子,在两个人的搀扶下,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!
他的脚掌重新触到大地,粗糙的鞋底摩擦着泥土,那一瞬间,泪水顺着他皲裂的脸颊滚落。
三十七人,整整三十七名被断定后半生只能在床榻上度过的废人,重新恢复了行走的能力!
消息传开,整个浙东为之疯狂!这已非人力,而是神迹!
楚云舒却趁此机会,请这些康复者现身说法,亲手教授其他村民如何辨别有毒水源的初期症状,如何识别身体中毒的细微征兆,甚至如何用最简单的陶罐、木炭和棉布,制作效果虽差却能救急的简易滤器。
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,在听完一名康复者的讲述后,颤抖着从怀里捧出一张供奉了半辈子的祖传“避邪符”,默默地走到火盆前,当着所有人的面,将它投入熊熊烈火。
纸符卷曲焦黑,化作灰烬随风飘散,她喃喃自语:“这法子……比符纸管用!”眼中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,落在滚烫的地面,瞬间蒸腾成一缕白烟。
旧的信仰在崩塌,新的希望在建立。
楚云舒知道,时机已到。
她借着这股势头,正式向三县公布了“乡村女医塾”的试点计划!
首站,就设在震泽!
凡是女学塾中识字算术的优等生,皆可报名,通过格物院的基础医理考核后,便可派驻到各个村落,成为第一批乡村女医!
每村一医,专司防疫、接生、中毒急救等事务!
人群中,小蝶那位远房表姑的女儿,一个原本只懂得描鸾绣凤的清秀少女,第一个挤出人群,大声喊道:“我报名!我识字,会算术,我还能绣出最精细的花样子——但现在,我想救人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