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字一句道:“好,从今往后,你们,就是这河水的耳朵和眼睛。”
第五日,夜黑风高,乌云蔽月,风刮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哨音。
军械坊管事王海彻底坐不住了。
他孤注一掷,亲率二十余名亡命之徒,趁着夜色突袭沉淀槽制造点,目标直指工坊里存放的图纸!
只要毁了图纸,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。
然而,当他们踹开工坊大门时,迎接他们的不是空无一人的黑暗,而是一排排森然的弩箭和一张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。
青田卫如鬼魅般从阴影中现身,弓弦绷紧的“铮”声划破寂静,凌雀按剑而立,眼神冰冷如铁,衣角在夜风中猎猎作响。
“王管事,大人等你很久了。”
王海当场被擒。
审讯并未花费太多力气,面对死亡的恐惧,他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。
兵部郎中刘济民,每月从他这里收取三百两白银的“孝敬”,专程批复他采购南疆运来的“脆铁”,以次充好,铸成刀剑,送往边关。
那些脆铁成本不及精钢一成,其中的差价,尽数落入他们的私囊。
听完供状,楚云舒发出一声冷笑,帐内的烛火都仿佛被这笑声中的寒意冻得一滞,火苗微微蜷缩,爆出一粒细小的火星。
“一把断刀,能害死十个兵。”她缓缓站起,眼中杀意沸腾,“刘济民,他该死!”
她取来一个木匣,命人将供状和一块从军械坊缴获的“脆铁”样本放入其中,随后亲手舀起一碗由糯米汁、生漆与细石灰调成的封泥,厚厚涂抹于接缝处,再盖上代表她身份的火漆印玺。
那封泥黏稠温热,散发出淡淡的植物胶香与矿物腥气,凝固后坚如磐石。
“派人八百里加急,送入宫中。再附上一言——”她顿了顿,声音如淬了毒的冰,“请陛下亲眼看看,您浴血奋战的边关将士,手里握的,究竟是护国利刃,还是催命符!”
就在信使策马绝尘而去的那个深夜,楚云舒盘膝静坐,识海中的系统界面【环境感知】模块,却毫无征兆地剧烈波动起来。
一道刺目的红光在堪舆图上闪烁,但源头并非已经肃清的银矿,而是指向了东南方向的邻县——一个以陶瓷闻名的地方,陶窑群星罗棋布。
一股比银矿残毒更加阴沉、厚重的金属浊气,正从那里丝丝缕缕地升腾而起,带着铅华特有的甜腥味,仿佛潜伏在梦境深处的毒蛇吐信。
楚云舒猛然闭上双眼,神识顺着那股浊气延伸而去。
她“看”到了,那里的土壤呈现出不正常的灰败色,铅华之毒,远超常理。
似乎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地下暗渠,将某个源头的剧毒废料,悄无声息地引进了那些烧制民用陶器的窑场。
毒,并未被根除。
它只是换了一个更隐蔽的宿主,用一种更不易察觉的方式,继续侵蚀着这片土地。
楚云舒缓缓睁开双眼,眸底一片深沉的幽暗。
“他们以为,换了个地方,换了种玩法,就能洗清身上的罪孽么……”
她低声自语,话音未落,识海深处,那枚古朴的“鉴”字图腾,开始微微旋转,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感,仿佛在向她发出最严厉的警告。
毒根未断,只是潜藏得更深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