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晨光中若隐若现。
“全队转向。”她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裴浩愕然上前：“大人？京城就在眼前了！”
楚云舒缓缓摇头，眸中闪烁着无人能懂的锐利光芒，仿佛已经看穿了棋盘的终局。
“金銮殿上的第一场仗，不在朝堂。”她一字一顿地说道，“在为亡魂昭雪之前，我得先去……请一位不会说谎的证人。”
车轮滚滚，卷起京郊的尘土，在晨光中翻腾如烟。
风掠过荒原，带着冻土与枯草的气息，远处城墙轮廓若隐若现，像一道悬在天际的铁幕。
就在随行众人以为即将望见巍峨京城时，为首的马车却猛地一勒缰绳，铁蹄在官道上划出刺耳的弧线，溅起碎石与尘灰。
马嘶声撕裂寂静，惊飞了路边几只寒鸦。
楚云舒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，清晰而冷硬，如同霜刃落地：“全队转向，目标——城南乱葬岗。”
此令一出，满座皆惊。
裴浩策马追上，隔着帘子急切问道：“大人，这……这是为何？京城已在眼前，此刻节外生枝，恐怕于礼不合，更易授人以柄！”
车帘掀开一角，露出一双眼睛——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，映着天光，却不泛一丝波澜。
“我答应过阿土。”她低语，指尖轻轻抚过怀中一块旧布包，那里面藏着七户人家的名字，“若有昭雪之日，必亲手将他父母的牌位迎回宗祠。”声音不高，却字字如钉入地，“七户遗骨，我早已命人暗中起出，暂厝于此。他们等得太久了。”
众人这才恍然。
震惊之余，心头更压上一股沉甸甸的重量——她不仅记得承诺，早已布下后手，静候今日。
那支背负着江南十万民意的队伍，就这样在距离权力中心仅三十里的地方，毅然掉头，驶向那片被世人遗忘的死亡之地。
乱葬岗，野草凄凄，蔓延如鬼发；寒鸦盘旋，啼声凄厉，似亡魂低语。
风吹过残碑断木，发出呜咽般的哨音。
与其说是坟地，不如说是一道横亘大地的伤疤，深嵌在王朝的记忆之外。
楚云舒一袭素衣走下马车，脚踩冻土，鞋底传来咯吱轻响。
她手持火把，火焰在风中猎猎跳动，映红了她的侧脸，也照亮了脚下这片荒芜。
身后百名精壮民夫默默跟上，铁锹在昏暗天色下泛着冷光，握柄处还残留着手心的汗渍与体温。
“清冢，立碑。”
两个词，便是军令。
百人立刻行动。
铁锹铲入冻土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，混着碎石滚落的窸窣。
有人弯腰拔除荆棘，指尖被枯草割破，渗出血珠滴入泥土；有人用肩扛起倒塌的土堆，喘息声在冷风中凝成白雾。
楚云舒蹲下身，亲自调和从江南带来的特殊水泥——那是她借系统之力，在湖州密窑试炼三月而成的秘料，耐风蚀雨侵，千年不坏。
灰白色的浆液在陶盆中缓缓流动，触手微温，散发着淡淡的硫磺与石灰气息。
夜幕降临，火把如龙蜿蜒。
铁锹与冻土碰撞之声此起彼伏，像是为亡魂奏响的安魂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