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剑，无人能撼。
“你还敢来！”那独臂老兵嘶吼着，唾沫星子横飞，带着腥咸的热气扑面而来，“你这个妖女！你那酒精是火神的眼泪，碰了它，战死的英魂都不得安宁！你会遭天谴的！”
楚云舒没有回答，她的目光越过人群，径直落在一处角落的担架上。
那里躺着一个少年，正是阿铁。
他全身滚烫，额头烫得惊人，指尖却冰凉如铁；嘴唇干裂出血，呼吸浅促，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杂音。
胸口的伤处被脓血浸透，布条早已发黑，散发出一股甜腻中夹杂腐臭的气息，像是熟透的果肉在烈日下发酵。
她的脉搏，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
她径直走过去，人群不自觉地为她分开一条道路，靴底踩在冻土上，发出“咯吱”的轻响。
她蹲下身，看了一眼伤口，便毫不犹豫地从靴中抽出那把曾划破自己手指的匕首。
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，她“嘶啦”一声剪开了阿铁胸口的裹布。
腐烂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，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，浓烈到让人胃部抽搐，几名老兵忍不住掩鼻后退。
下一刻，一小股暗黄色的脓血猛地喷溅而出，有几滴，正溅在她雪白的袖口上，如同几点触目惊心的梅花，温热、黏腻，还带着微微的腥甜。
周围的士兵齐齐倒吸一口凉气，靴底在雪地上摩擦出细碎的声响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楚云舒却恍若未闻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琉璃瓶，里面装着清冽透明的液体。
酒精。
就在她拧开瓶塞，准备冲洗伤口的那一刹那，一道身影猛地从药庐里冲了出来，一把将她手中的琉璃瓶狠狠打翻在地！
“砰！”
药瓶碎裂，清冽的液体迅速渗入泥土，空气中骤然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辛辣味，像刀锋刮过鼻腔，呛得人眼眶发酸、喉咙发紧。
“够了！”老军医孙不语须发皆张，一双老眼布满血丝，通红如鬼，“楚大人！老朽求你了！够了！再让你这么治下去，军心就彻底散了！”
全场死寂。
风雪仿佛在这一刻静止，只剩下火把燃烧时发出的“噼啪”声，火星偶尔迸溅，落在雪地上，发出“嗤”的一声轻响，转瞬即灭。
所有人都盯着楚云舒，看她如何应对这近乎兵变的场面。
她缓缓低下头，看着脚下那片碎裂的陶片和迅速挥发殆尽的酒精。
良久，她弯下腰，用两根手指，捡起其中最大的一片残片。
她的声音很轻，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：“你说得对。”
众人皆是一愣。
她站起身，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每一个人的脸，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恐惧、愤怒、迷茫，以及一丝丝隐藏在最深处的……期盼。
“军心若散，仗就没法打。”她缓缓道，“若你们宁可跪在这里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兄一个个烂死、臭死，也不愿去试一条没人走过的活路，我无话可说。”
她转身，作势欲走。
整个伤兵营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就在她即将踏出帐篷的那一刻，她停住了脚步，背对着众人，声音依旧平静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“但阿铁，他没得选。”
“他是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第一个兵，他娘临终前把他托付给我。我说过，要带他活着回家。”
